#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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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的关系,今年的毕业大戏推迟了。”王凯在宿舍里看着手机,冷不丁开口了:“师兄他们也不能去排练了。”
“嗯?前几天不是还可以吗?”胡歌问:“我看他们每天都早早拿白醋拖地啦,食堂还给他们送板蓝根喝。”
“听他说,排练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可能是累着,结果发烧了,现在搞得,全部隔离观察。”
“…………有点惨。”郭晓然说。
胡歌问:“那推迟到哪天了?”
“暂定。”王凯说:“毕业典礼都暂定了,师兄开玩笑,说可能毕业证书都要从门缝塞进来了。”
“……这么严重啊。”
“那可不,全都在教师公寓那边隔离着呢。”王凯说:“不过也好,现在,就算是按部就班排出来了,估计也没什么人来看。”王凯抱着椅背,下巴搭在上面:“晓然,你是不知道,我跟胡歌出去那天,人呀车呀,少了好多。北京还有人这么少的时候,可真是从来没见过。”
“我都快憋死了……”郭晓然指着嘴上起的泡:“看见没,上火呀——又不能出校。我挨个把我七大姑八大姨的慰问了一遍,胡聊闲唠。”
“还上火,我也天天闷宿舍,我怎么不上火。”
“那能一样嘛……”郭晓然耸耸肩:“你要是分化了就晓得了,是吧胡歌?”
“哼哼哼,别问我,我可不晓得。”胡歌笑得暧昧,摆摆手。
“真——纯——情——”郭晓然噘着嘴,转过身去打开电视,开始看午间新闻。新增病例11人,哟,这是控制住了吗。
王凯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暧昧的眼神交流,又转头看了一眼床铺上斜靠着枕头看书的袁弘,纠结了一阵还是虚心求教了:“他们在说什么啊……”
“嗯……”袁弘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凯哥,你跟郭晓然之间,都差了两道坎儿了。”
“两个啥?”
胡歌开始笑,他一笑,另外两个也开始笑。
袁弘笑够了:“没事。”
王凯感觉不太好,大一时候的优越感突然就没有了,寝室里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氛,王凯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直说!不要隔绝我!”
“隔绝,”袁弘哗哗翻着书页:“凯哥,班里就你一个没分化的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赖我吗?”
“这哪儿是隔绝,这是保护。”袁弘合上书,悠悠然然宣布:“对了,下学期我就不住宿舍了。”
“哦~”
“哦~”
“为啥???”王凯不解:“你要去哪儿???”
又来了,一阵轻微的笑声,这让王凯倍感压力。宿舍的气氛怪异得让他无法忍受,谈不上孤立,但是这种完全不在掌控内的状况可不是他喜欢的。都怪郭晓然,王凯瞪了郭晓然一眼,自己转身出门了。
“凯哥你去哪儿啊?”胡歌问他。
“去……”王凯停下:“不告诉你们!猜去吧!”
去楼下煮个泡面吃,王凯晃着钥匙踢里哐啷下楼。夏季天气逐渐炎热,除了上课他们都是闷在宿舍,王凯以前还是偶尔叫上几个学弟打球的,如今大家没有什么必要就不出门了,闷得要死,寝室也很闷。
气哼哼等着老板给煮泡面的时候,手机倒是响了两声,胡歌来了一条短信,说是袁弘是打算跟张歆艺搬出去住。
“哦~”王凯笑了出来:“这样啊~~”
懂了,懂了,他一脸了然,顺手给宿舍带回去四根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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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学期结束的仓促,连考试都是一片寂然,没有仓皇的准备,没有临时抱佛脚,也没有了翻墙的夜宵。快考完的时候王凯大呼不过瘾,太平稳了,不刺激,不像话。
“非要作个挂科出来才带劲吗?”胡歌不是很懂他凯哥的逻辑。
张博的隔离观察期结束之后,王凯去找过他几次,最后的毕业典礼倒是开了,张博穿着学士服,怎么着也要拉着王凯合个影,把学士帽挂在王凯脑袋上,鲜少的闹腾,看着一起跑来参观毕业典礼的胡歌,说:“诶,哥们儿,给我俩来一张。”
胡歌看着他:“不好意思,内存满了。”
张博神色一凛。
“他平常就爱照相,师兄你别管,我去给你找鲁大师!我刚看见他了!”王凯蹿进了热闹的人群中,倒是把他师兄和他室友扔在了一起。
“真满了?”
“快了,”胡歌给他看屏幕:“得删几张再照。”
“挂着相机,不拍照,多余。”
“这事儿凭灵感。”
“哦,灵感。”张博跟他隔着一米远,看着王凯正把张鲁一往这边拽,帽穗儿抖啊抖啊,他也不看胡歌:“拍照也讲究灵感?”
“是时机,”胡歌也不看他:“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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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也算是彻底从中戏滚蛋了。”毕业典礼结束,张博把学士服一脱,把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往里一卷,塞进包里背上,说:“我那房七月底到期,东西还没搬呢,怎么,一会儿没事咱们去我那儿聚聚?”
他看着胡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要不你也去,早听王凯提你,我菜买的多,添你一个不多,就是别挑,给啥吃啥,我不提供点菜。”
胡歌点点头:“我对吃食要求不高,王凯能吃的我肯定都能吃,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洗碗。”
张博看他两眼,又看张鲁一。
张鲁一说:“诶,看我干嘛,我也饿了,你不能赏两口好的?——吃归吃,咱可以帮忙洗菜。”
三个人互相看看:“那就走着吧。”
又来了,王凯看着眼前这三个人,那种莫名的被隔绝的感受。
他问:“那我干嘛呢?”
“你吃就好了。”——这回倒是异口同声地回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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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可以直接转手租给二姐和袁弘。”胡歌头回来,打量了一下室内结构,手指在墙上抹了抹:“她正找房呢。这地段不错,方便,离学校还近,以后我们还可以常来呢。”
“诶!是诶!”王凯眼睛一亮:“师兄,这房能租给你师妹吗?”
“我哪儿知道去!”张博说:“我也就一租客,要租得找房东——你们也不是房东。”
“帮我们问问房东嘛。”
“附近的房都差不多,中介手里一大把,比我这地段好的,还有新房呢,你说的那俩是情侣吧,指不定看不上这鬼地方。”张博眼睛在天花板上打量一圈:“得,东南角还有那么大一片蜘蛛网呢,看见那小蜘蛛没,嘿,跑得欢腾,天天吃什么呢它。”
“我拿笤帚给你捣下来?”张鲁一说着就去找笤帚,十分殷勤。
“你丫住手,快他妈养两年了,我还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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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镇的啤酒,四盘凉菜,六盘热菜,最后来了个鲫鱼汤。王凯把肚皮撑得滚圆,上衣一撩,敞着肚皮往地上铺着的凉席上一躺:“舒服——”
张博把阳台的门窗打开,温凉的风闯了进来,他拖鞋踩在席子上,伸脚踢了踢王凯的腰:“往过点儿,让我坐着吹个过堂风。”
胡歌在厨房洗碗,张博一屁股坐下,点了根烟,双腿一曲,上衣一脱,露出光裸的脊背来。
张鲁一看着他:“这么热?你不是有个台扇吗?”
“卖了。”张博夹着烟的手往身后一划,戳了戳王凯的肚皮:“指不定在这小子哪个同学的宿舍里转呢。”
王凯扭着肚皮往里边躲,张鲁一坐到张博旁边,把王凯挤得更靠里,打量他晒肚皮:“哟,都反光了嘿。”
“哪有那么夸张,鲁大师你别骗我了。”
“真的,撑得都快透明了,我还看见一鱼头——”
“什么啊,我可没吃鱼头……”
张博来回挤了两下,把一个喝空了的啤酒易拉罐撕开,往自己和张鲁一中间一放。眼一抬的功夫,猛地抢过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扔给张鲁一。
不会儿的功夫两缕白烟升了起来。
“师兄………………”王凯有点晕乎乎的:“烟……”
“边儿去,”张博理也不理他,把烟灰一弹:“抽什么烟,好好的嗓子都给你抽坏了。”
“没有吧……盒盒盒盒盒盒……你抽还说我……”
“别笑!听师兄的,你嗓子好,要保护好,别学我们抽烟。”
“我抽的呀……”王凯一脸得意:“我高中就抽过………………”
“躲厕所里那种不算,一根接一根的这种,别抽了,坏你嗓子。”
“那为啥要一根接一根抽啊……”王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肚皮:“真撑啊,我吃多了,我真吃多了,比平常吃多还要多。”
“烦呗,”张博又给自己续了一根,把王凯偷烟的手拍开:“你别抽,你别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