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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检查结果出来,大刘拿着报告,告诫痕检组的人:“事关重大,先保密,我得先给上头汇报一声。”
在胡歌的房间里检测到了死者的毛发,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他跑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又把电话打到了市委,很快得到了回复:秘密调查,非必要情况不要传讯,务必谨慎,不要节外生枝。
大刘抹了一把汗:“那怎么办?”
“你就辛苦点,回酒店问他吧,看来他也没说实话,嫌疑虽然有,动机却没有啊,而且……”局长到底是老油条:“这只能说明他没有说实话,死者的确进入过他的房间。痕检里并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他与这次案件有直接关系。”
“明白了。”
“也许他也有想要隐瞒的事,跟他耗吧。讲讲道理,事情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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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刘意外的是,胡歌这个人,虽然是个演员,其实并不擅长撒谎。
在一个老刑侦员的面前,没有什么是能逃过他的眼睛的。当他再次单独询问胡歌的时候,明显的,对方的节奏有些混乱,言语含混,神情紧张。
特别是,当他被告知“在你的房间里检测到死者的毛发”时,眼睛里迸发的震惊,是难以掩饰的。
“怎么会?!”
胡歌真的吓了一跳,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作假:“这不可能啊!”
“您能具体说说,为什么不可能吗?”
“这……我……”
“胡歌先生,不管你那天晚上究竟做了什么,我必须提醒你,跟之前没有任何证据的收集证言不同,您现在可是以嫌疑人的身份接受警方的调查,所说的一切,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嫌疑人??”胡歌摇摇头:“不,你们方向错了,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隐瞒她曾经进入你房间的事情?”
“我没有隐瞒!我……”
大刘也觉得奇怪,如果胡歌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那为了把谎说圆,倒不如说死者曾经进入过他房间,跟他聊过天,说过话——随便编几句都可以解释毛发的事,为什么要说她没有进入房间呢?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根本讲不通。
“我真的没有隐瞒,你听我说,其实,我当天晚上,没有在我房间过夜。”
“嗯?”大刘愣了:“啊?”
“是这样,她来找过我,我关了门,没让她进我房间——这点是肯定的,过了几分钟——不到十分钟吧,我再打开门,她就不见了。我关了门,离开了房间。在早上六点多才回房间,所以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她的毛发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大刘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您去哪儿了?”
“我出去了。”
“出去?”大刘皱皱眉毛:“17楼任何一个进出口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你,你出哪儿去了?”
胡歌也皱起了眉毛:“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如果不回答,对你很不利。”
“我并没有离开17楼,就是这样。”
“你去别人的房间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谁?这人能给你作证吗?”
胡歌沉默了。
“17楼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您不配合,我只能挨个询问了?”
“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胡歌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之前的行为反倒显得此地无银。实在是没有料想到,这姑娘的毛发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毛发,毛发……
“她怎么进去的?!”胡歌突然问:“我可是拿着房卡离开的,门绝对是锁好的,她是怎么进去的?!”
大刘被胡歌骤然拔高的音量吓一跳:“这个我们还在调查。”
“这个很关键!”胡歌突然坐直身体,双肘放在膝盖上:“你想啊,我已经走了,她还能进我房间!说明她有房卡,这也就是说,她起码有两张房卡,我房间的,她房间的……也许她能进出酒店17层任一一间房间,对吗?”
“这个……”
胡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万能房卡!”
“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有一张万能房卡——你知道的吧,酒店内部人员,比如保洁之类的就会有,也可以用来对付一些意外情况。她不知道怎么拿到了这么一张卡。可……那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这样呢?”
“等等,你先等等……”
“……所以化了浓妆,原来是这样啊!”
“你说浓妆?”
“是的,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她死后的样子,和我见到她的样子比,妆变浓了。”
“哈……?”大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浓妆了,几个大老爷们倒是想过,是不是女孩子想要漂漂亮亮地死,于是给自己化了浓妆。
“不是要寻死,反而说明她不想寻死——这种心态你有没有——出门之后喜欢的人对自己表现的兴趣缺缺,所以想回去化个妆换身衣服再收拾一下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
大刘年近半百,此刻望着天花板琢磨了一下:“……没。”
“……”胡歌翻了个白眼:“那我有行吗?我想她也是这样!”
“等等,你先别激动,你、你是说,她一开始想用正常手段进入你房间,但你没搭理她,于是她回去化了妆,然后用非正常手段……”
“对!”胡歌一敲膝盖:“就是这样!——但是我一直没回去。”
“所以她等不到你,伤心过度就——自杀了?”
“自杀?!你在开玩笑吗?这明显是他杀啊!你们肯定没有在现场发现那个吧?”
“!!!”大刘突然想到了证据袋,是了!是他杀!他检查了很多遍——
“如果你没撒谎,那的确是他杀事件。”大刘深吸一口气:“我们的确没有在现场发现万能房卡——只有她自己房间的房卡,你说的要是真的,那么一定还有一个人,拿走了万能房卡。”
“应该也是这个人提供的房卡,因为这个物证太关键了,为了避免被怀疑……”
“这样讲得通,照这个思路我们的确应该调查一下,酒店的内部人员嫌疑最大。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
“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胡歌看着大刘的眼睛,明明知道自己快瞒不过去了,还是抿着嘴唇挣扎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您看……这样行不行:只要您能调查清楚房卡的事情,我就告诉您,我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喂,你这话说的!房卡的事情要是搞清了,这案子估计也就破了!”
“破了案,我就告诉您,就告诉您一个人。”胡歌说:“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您也就不需要跟别人汇报,可以吗?”
竟然这么为难吗?
大刘低下头,仔细琢磨胡歌的话,他是一个老刑侦员了,这样的嫌疑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他越发觉得胡歌这次所言属实,一开始会撒谎大概也是不想将这个人牵扯进来。
可当晚的行踪究竟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无非就是在剩下几个人中的某一个的房间里过了夜——胡歌为什么要如此谨慎?
大刘想不通,只是凭直觉,在胡歌慎之又慎的神情里,有一股浓重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