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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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直是老师们比较提心吊胆的阶段。

戏剧学院的学生，毕竟大多热爱交游。除却实习的，每个学生在暑假做些什么，学校其实是有个基本指导原则的。

“尽量不要去偷偷接活啊。鼓励你们多学多看，多见多思。”苏可老师在距离假期尚有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念叨：“我知道有不少学生，考完试也不回家，动各种小心思——你们打工也好，自己找了单位实习也罢——记住我们的原则——”

“丢脸了就说自己是北影的——”底下的学生齐声起哄。

“不是——！！！”苏可老师捂着脸很没面子：“那个只是开玩笑的！”

“没事，我们也常伪装成中戏的。”旁边站着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师，很和善安慰苏可：“这算礼尚往来吧。”

“……咳。”苏可整顿了一下情绪：“来，下学期的班主任，兼表演系专业课代课老师，祖峰老师，北影96级明星班出身，下学期你们的主要影视课程，请配合祖峰老师一同完成，欢迎一下。”

呱唧呱唧呱唧，一片掌声。几个学生交头接耳起来。

“苏老师你不要我们了么——”郭晓然在最后一排大喊：“我们舍不得你——”

“舍——不——得——”王凯在第一排跟着拍桌子。

“就是工作调整——郭晓然！你怎么跑那儿去啦？！”苏可说：“坐前面！”

“是王凯，他眼神不好，想多瞻仰瞻仰苏，苏老……师。”郭晓然夹着尾巴跑回第一排：“还没看够啊？去去去，后面呆着去。”

“咱俩挤挤。”王凯让给他半边凳子，仰头看着苏可，特真诚：“苏老师您不知道，这大半年您在我心目中形象基本都是色块，要走了我想多看两眼。”

“……王凯，又是你胡闹，我当初录你的时候，真没想到你这俩大黑眼珠子竟是摆设。”

“嘿嘿~”

“别笑啦！还有你们！记住了啊，下学期就是祖峰老师管你们了！”

祖峰先生个头不算很高，神情也很和善，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开口便如沐春风。

“希望各位同学在新学期，尽快适应新的教学节奏，谢谢大家配合。”

这又是个Omega啊——美美的Omega都留在学校教书了吗——学生们都捧着脸，开始设想接下来的美好生活。

 

苏可前脚刚走，祖峰就笑着把门关上。顺便伸手压了压教室里的雀跃躁动的讨论声。一手插兜走到讲台中央一站。

“你们也不用忙着自我介绍，反正咱们下学期有的是时间慢慢熟悉彼此——马上大二了，大二最皮，所以，”祖峰老师两手叠放在身前，温和地笑了：“归我管。”

全班静默了。呆滞地看着笑容不减半分的祖峰，突然觉得春风里一阵冰刀。

第一排的学生同时向后倾了倾身子。

王凯赶紧给胡歌发短信：啥味儿的？

然后转回头寻找最后一排的高个蓝色色块，靠意念敦促胡歌：快嗅快嗅。

胡歌一翻白眼，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掐死那个炫耀嗅觉的自己。

他看着王凯眯着眼睛积极地支着脖子跟只猫头鹰似的晃着脑袋定位自己，有点哭笑不得：凯哥，人都看不见了么！——还有，我真不是小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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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个A——”郭晓然回到宿舍，双手吊在床铺边的铁护栏上挂咸鱼：“没想到啊——光看样子，我还以为跟苏老师一样呢——下学期可要难熬咯。苏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呀……”

“就是因为你们太得意忘形，苏可老师才甩锅的。”胡歌说：“看，这下不嚣张了吧。”

“是A怎么了啊，我看我周围的A，也没什么吓人的嘛，是吧。”王凯环顾四周寻求认同。

“对你来说有区别吗？”三个人都很惊诧的看着王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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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年采访祖峰的时候，他说早早就看出来王凯是个Omega了。”

“嗯~~？”胡歌发出一个质疑的声音：“不会吧？凯哥分化之前，我们可没人敢确定的……”

“就是啊，凭啥！”王凯也不解了，义愤填膺要个说法。

“嗯，他说当时治教学，组织老师一起去抓半夜翻墙出去通宵上网的学生嘛。”鲁豫回忆：“还有什么打桌球的，唱歌的，打牌的…………顺便抓到了翻墙去吃夜宵的王凯。”

“是有这事儿——不过，就因为我吃夜宵？”

“不是，他说吃相那么可爱，基本也就告别Alpha了。”

“噗。”胡歌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王凯被鲁豫一提醒，还真想起来了。

当时班里的几个性格反叛alpha，都被祖峰镇压得服服帖帖，见了面乖软得跟个小Omega似的，人人都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倒是自己，调皮捣蛋啦，没大没小啦，祖峰老师从来都是微笑以蔽之——

是的，尤其一脸和善地看着自己，日常训导基本都是王凯你悠着点啦，王凯你小心啦，王凯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呢——真的比对其他alpha要和风细雨得多。

“原来是这样么……”王凯突然感觉有点崩塌。

祖峰带了他们整个大二，后来因为工作调走，倒是他爱人一直接替教员职务，留在中戏任职至今。世界上有些人，直到得知祖峰老师的爱人怀孕，才算是彻底相信了他真的是alpha。

郭晓然就是其中之一。

“有些人是Omega，你偏认成Alpha，有些人是Alpha，你倒认成Omega，说你啥好。”直到现在，胡歌也常拿这话挤兑郭晓然。

“你说的有些人是？”王凯很好奇。

“泛指，泛指。”胡歌急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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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那个暑假，跟郭晓然一起，在张鲁一带的青年人摄影队里摸了一个多月的鱼。

眼看着小鹿晒成了古铜色，鲁大师又不高兴了。

“失策，你现在就跟地里头刚刨出来的山珍似的。”张鲁一想起冬天的时候见到王凯，白乎乎的小脸缩在厚围巾里，露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呼呼往外吐白气，怎么那个时候看着那么好看呢——

可现在——

他忧郁地看着眼前这小泥疙瘩——

“？”泥疙瘩一脸困惑地等他发言。

“还有泥土的芳香呢。”张鲁一有点懊悔了，他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没留神儿给熬成了一锅中药。

“鲁大师你是在嫌弃我吗？”王凯啃着大串肉发问了。

“不是嫌弃，这样挺好的，挺可爱的。很……接地气。”张鲁一自我催眠。

“那我还帅吗？”王凯揪揪头毛，有点介怀：“下学期我们还要迎新呢，我要给学弟学妹留个好印象！”

——突然觉得没那么失策了，张鲁一甚是欣慰地想。

他真诚地看着炭烧凯，不带含糊地说：“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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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为了准备迎新，他们大二的被安排提前一周报到。

晒得极黑的王凯和郭晓然，跟捂得极白的胡歌和小红花，大包小包的在宿舍楼外会师了。

两队队长开始互呛以示问候。

“可以啊，看来鲁大师的队里，伙食不错嘛。”

王凯回敬：“人袁弘白也就算了，胡歌你好意思这么白。”

袁弘过暑假的时候，因为同胡歌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被胡妈妈喊着一起在胡歌家里宅着消暑。

“怎么样？”王凯跳过去问袁弘：“胡妈妈做饭好不好吃？”

“还行，就是不放辣椒。”袁弘有点痛苦地说。

“哦——但看样子你日子还不错嘛，哪像我——啊啊啊……”王凯一脸惋惜：“算啦，这波学弟妹就让给你们啦。”

“那倒不是吃的，”袁弘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就是捂的。”

“捂的？”王凯疑惑，尚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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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开空调这件事，胡歌一直跟王凯抗争到王凯28岁生日那天。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管过王凯愿意把温度开多低了。

归结起来，彼时他们刚刚搬了新家，室内中央空调恒温控制，可是温控器却见了鬼，只能调低不能调高，试了若干次之后，两个人都决定不再手贱了。他们在偌大的房间哪儿哪儿都16度的低温里盖着棉被硬扛了一宿，第二天空调公司的人才来检修。

也就是那天晚上胡歌发现，王凯热的时候会踹人，冷的时候，其实是会往人怀里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