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第四十章

【看戏】

知青已经杀青，王凯被急于换电脑的郭晓然拖去新华书店做兼职。

春节前夕店里生意很好，他们每天都忙着理货。因为是男生，难免要爬高上低。王凯不幸被分到儿童图书区，内心是崩溃的。

那些小孩儿整天在他身边打转。有两个小姑娘天天来，还争着抢着要娶他。

“然哥，给我个机会给你买电脑吧。”他哭丧着脸：“她们老是玩我……”

她们才六岁。郭晓然不忍直视：“那我跟你换吧，我在外语区其实也挺烦躁的……我四级还没过呢！”

可是换到外语区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因为成年人更奔放了，骚扰他工作不说，还有主动提议要接他上下班的……的妹子。

“电脑你想要哪个牌子的？”王凯捂着脸：“我给你买，咱能不去了吗。”

“你可真有钱，留着还贷吧！”不想也知道，王凯作为新人，那点片酬甚至填不平房贷，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喂，你到底有没有余粮啊。”郭晓然是忧虑的，王凯有点儿瞎大方，好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回头他爹妈一来，肯定又要大把大把撒钱。

“嗯……”王凯望天一算：“够的，还够吃。”

“光够吃就惨了啊！”郭晓然摇着王凯的胳膊：“凯哥，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笨呢。”

吓唬谁呢你。王凯把郭晓然的爪子从身上拨下来。嫌弃地弹了弹衣角，我怎么可能比你笨！

“我没有关系！嗯……”再说，手上还有一个剧本，而且基本都是室内剧，肯定比较轻松，钱花光了再挣嘛。

“什么剧本啊，凯哥你别乱接剧啊。”

我没有乱接啊，唔，角色挺好的，有责任心，很善良，虽然有些嘴巴毒吧，但是，但是人真的很好啊。

就是有点娘娘腔？

“卧槽？！”晓然直接慌了：“别，这个你考虑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不是讲过吗，观众都有移情心理的。”

王凯不以为然：“移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个人物挺少见的。”

我还真有点想试试。

“凯哥您能悠着点儿吗……”郭晓然生怕他出什么乱子。

“好吧好吧，这不是还没接呢嘛！你别急昂，我再考虑考虑……”

 

“你要是周转不灵，唔，跟家里人要哇，还有啊，你可以找，找，找胡歌……”

他看到王凯眼睫一振，飞来一记眼刀。

好奇心害死猫。

“诶……你到底跟胡歌什么关系啊。”明明很熟的样子，之前不还在朋友圈聊得好火热吗，怎么最近都没见他了。

“你想知道啊？你怎么不问他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郭晓然很冤，我问啦，他让我小孩子不要瞎打听，噫，你们两个到底有几多小秘密，小秘密。

 

凯哥最近怪怪的，连带着胡歌也不搭理人。大明星啊工作繁忙——说起来胡歌最近在忙什么呢？

“话剧，永远的尹雪艳。”

“永远的谁？”

“诶！对了——！”王凯突然眼神一亮，就跟黑暗里突然擦亮的两根火柴：“话剧去不去看？在上海演！去吗。”

“什么时候？”

“五月份，在上海首演！”

“可你不是说你爸妈要来陪你吗……”

“一起啊！哈哈！我们可以一起！——正好他们没见过胡歌——我请你们，我请你们看！”

为什么要请你爸妈看话剧？——“他们是胡歌的粉丝吗？”

“不是。”王凯一秒收起表情：“你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就想多了？郭晓然莫名其妙。凯哥你最近真的真的很不对劲啊。

 

郭晓然从来没见过王凯的父母。这次被他拽到火车站接人。很是期待。

“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你爹妈呢，他们平常怎么不来看你啊。”

“在老家。”王凯很简短地答复他。

“喔！”郭晓然十分配合：“在~东~海~对吧？”

“嗯。”

“挺好。”郭晓然默默垂下眼睛，凯哥这点人设从高中挂到大学，一直不忘初心，实在可歌可泣。

 

王凯不是很像他的爸妈。这是郭晓然的第一反应。

王爹是很严肃的，板着脸不吭声，王妈又很柔和，看上去娴静好相处。

那王凯呢？——回头看了一眼。

“阿姨您真的没抱错吗？他眼睛那么大，我以为您二位起码有一个是大圆眼的。”

“那是因为他在海里游多了，比较警戒。”王家妈妈跟郭晓然科普：“我们平常不太动的眼睛就小些。”

“哦……”厉害了，原来这是家族设定，怪不得王凯你那么入戏。

就是这天，刚刚大年初七。

就是这天，郭晓然一生都不会忘。

过完初七就想过头七是种什么体验。

 

跟着王凯一家回到他的公寓，王凯的家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从某种角度上讲，甚至透露出严肃的工业美学。家具都是便于移动和清洁的。线条简洁利落。去除一切装饰。墙皮在不剥落的基础上，挫出了划痕，留着青白的底灰。

房间的布置风格就像大师速写，在搭起了骨架之后，便是利落的收笔。

本以为会更柔和一些，起码配色不至于这么冷峻，王凯在课程密集的时候都是住在宿舍，现在想想，他在宿舍也奉行极简主义，常常是干净的桌面上空荡荡，只扔着一串钥匙，几本书，茶或咖啡，一盒烟。

绝对按照一个拉杆箱带走一切的原则来打点自己。

“为啥呢？”

“没钱。”

“哦。”

是吗，可我看着你这个茶几……似乎是某个芬兰工厂的定制款哦？

 

“这算是什么风格呢？”

郭晓然指着王凯空荡的可以玩滑板的室外露台，只有尽端摆了一盆兰草，三根铁架托着一个极度简洁的乌盆，肃穆得让人想祷告。

“海底墓场。”

“哈？”

郭晓然迷惑不解：海底牧场是个什么风格啊。

 

王凯他爹，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粉色珊瑚，摆在了客厅的置物架上。

“这是从家给你凿的。”他爹说：“先放这了，你还想要别的颜色吗？”

哇，看上去不便宜啊，这颜色怪好看的！

王凯说：“可以了，够了。”

“你地盘里那么多珊瑚，好漂亮的……你就要一块啊？”

“一块就够了，还能摆得到处都是啊。”

“以前可不就到处都是……”

“妈……”

“好好好，当我没说。”

郭晓然完全听不懂：“王凯，你家是卖珊瑚的吗？”

王凯瞥了他一眼，是啊，你要吗？

 

郭晓然就绕道浴室研究王凯的大浴缸，毕竟别的东西都贵得低调只有这件奢华得刺目。

 

他敲了敲浴缸，结果听见哐哐哐的声音。

幻觉？

正准备再敲，又听见了门铃声。

“是外卖吗？外卖已经到了？”

郭晓然自告奋勇跑去开门。

啊！胡，胡歌……

“谁啊？”王凯也冲了过来，撞到郭晓然的背上。

 

胡歌脸色不太好，晓然咽了口唾沫，转身一看。

王凯脸色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