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第四十七章

【隐隐】

王凯刚才走得仓促，胡歌后来去清点礼物，看见一瓶红酒，躺在酒盒里，牌子格外眼熟。

得，就是自己往他身上倒的那瓶，一毛一样。

他拿起来一看，上头果不其然挂着手写的祝福卡，落款王光一。

“……”胡歌吐了吐舌头，脸都红了。

送这个？！王凯你这家伙也太不假思索了吧！

他把卡片扯走，揣着酒找他爸：“爸爸，王凯送您的红酒，您老要是不喝，我拿走了啊。”

他爸说，谁说不喝了，搁着搁着。

胡妈妈上手在老头子背上抽了一下说喝什么喝，然后笑眯眯看着儿子，拿走吧，伊不喝，再说家里酒多得是，侬喜欢喝啊？

胡歌说：“不是，王凯他不知道爸爸喜欢什么，送的就是我喜欢的，诺！爸，卡片是你的，要不要，唔……祝胡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还是这两句词儿啊！行不行啊！”

他甩着小卡片笑得直不起腰。

他爸不明所以，看着儿子笑得乱颤，还当是王凯送了什么名贵洋酒，就说，好贵吧，是不是让人破费了？

“没有没有，你们不用管他，我回头找他说道说道去。嘿嘿，这小子真好玩。”

时候不早，他上楼准备休息，他爸见他还抱着酒瓶，就问，你现在就喝吗？酒直接揣跑啦？

“嗯？哦，不，我不喝，回头走的时候我怕忘咯，先揣着咯。”

“个红酒你也要抢，你这个人……”胡爸爸大摇其头。

胡歌这个人，讨厌谁不见得能看出来，但喜欢谁，还是藏不住的。

他躺在床上，琢磨之前匆匆离去的王凯，觉得对方仓促得就像过了午夜便会失去魔法的灰姑娘。

仓促得就像是怕藏不住。

他发了微信问：怎么回事啊，就算蔡老板说了要保持距离，你也不用那样着急吧。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本来还想安排你今天晚上住这儿呢。

他等了一会儿，等得快睡着了，才听见叮咚一声。

王小凯说：你想得美。

胡歌翻个身趴在床上吐着气。

的确是自己想得美，想带他回家，想见他爸妈，想拉拉他的手，想给他做饭，想照顾他，想晚上搂着他睡觉，想顺他的毛还想跟他一起去旅行。

怎么本来不难的事，现在搞得这么难呢。

胡歌说，我很久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你有吗。

王凯说，没有。

是的，这不是日常，这样的日子不叫生活，你我都没法好好生活。

王凯同意胡歌说的每一个字，可是现在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时机。他不可能放开这个机会，他只能拼命地工作，爬升。他甚至不像胡歌，胡歌还能歇一歇，他不行——要歇也不是现在，他的工作室正在组建，一切才刚刚成型，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幸福好像也是别人的。

事业，家庭，与自己。

选哪个？

胡歌曾经跟王凯自嘲，我们可以选事业，也可以选家庭，唯独选不了自己。

“我想和你私奔。”胡歌忍不住给王凯打电话，语气急促又冲动：“就是不顾一切的那种，私奔你知道的吧——卷起铺盖卷儿就跑，跟逃犯似的。跑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王凯笑着问他：“那你准备去哪儿啊。”

“哪儿都行，”胡歌说：“首尔，北海道，纽约，东京，米兰，伦敦，墨尔本，夏威夷......我带着钱，再带着你，可以的话连地球都不要呆了，我们挣了这么多钱，花不完的！一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还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受罪呢！我们过得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胡歌气喘吁吁地控诉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像个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了的小孩，跑回家抱着熊宝宝哭着说，我不想呆那儿了，那儿太可怕了，我不想回去了。

他抽抽嗒嗒的，中途还打了个嗝，像是哭噎着了，王凯就静静地听着，等着他那边没了响声，王凯才说：“你太累了，休息一阵吧，跟老板谈好了吗？”

胡歌擦擦眼泪，委委屈屈地说：“谈好了，还得再撑一阵呢，等四月份之后，大概才能把活动渐渐停下，啧，吼烦。”

胡歌抽抽鼻子，一肚子的怨气。

王凯轻笑了一声，觉得抱怨不停的胡歌小朋友实在太可爱：“嗯嗯，你别烦啊，会过去的，再撑一阵啊。”

他语气太温柔，简直像哄小孩儿，声音又那么好听，胡歌感觉自己脊梁骨都酥了。哼了一声：“你嫌我幼稚啊。”

“没有啊，你这样挺好的~”王凯说：“哭了一场，高兴了？清爽了？”

胡歌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刚才胡言乱语有点没面子：“都好晚了，你明天几点起啊。”

“哦…五点半。”

胡歌直接就心疼了：“这么早就要起？！那你还跟我聊什么天啊你！快睡快睡！”

王凯问，你不难受啦？

胡歌有点感动，他撅着嘴巴嘟嘟囔囔，多大人了，哪有那么矫情。

矫情完了还说自己不矫情，胡歌你也够可以。

王凯说：“蔡老板说得对，她提醒的很对的，咱们还是，唔，收敛一点，好吗。”

王凯安抚着他，就像在安抚一只不小心踩到猎人的陷阱因而受了伤的蠢狐狸。

胡歌说：“好啦好啦我没事儿，你老给我做什么思想工作呀——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嫌贫爱富，我就说嘛~你还是爱我的~”

“盒盒盒盒盒盒哈哈哈……”王凯魔性的笑声又传来：“等等，我怎么就嫌贫爱富了啊？”

“我不是快失业了吗！”胡歌提醒王凯：“等我成了待业青年，你可别嫌弃我啊。”

王凯笑着说：“好好好，不嫌弃，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我负责赚钱养家。”

说到这个胡歌还有点得意忘形：“你看大家都想睡你，就我睡到了，嘻嘻。”

“嘻嘻泥煤！”王小凯终于听不下去了，一开始觉得胡歌可怜兮兮跟死了似的才好言劝慰几句，结果对方立马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给只母鸡就下蛋——什么人啊这是！

他说：“挂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