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与子偕臧(一发完)

对不起大家,我真的做不到日更了,精力跟不上。本以为假期有时间,没料到这一个多礼拜就忙得通宵三次,实在是累到吐,也不想强行更新应付各位,感谢大家理解与不催之恩。退圈是不可能退圈的,但更新就随缘吧……相逢不易一切随缘,再次真诚感谢所有善良可爱的小天使。

随机掉落苏靖夏令营活动文一枚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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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萧氏家主萧选过世后没多久,萧景琰的几个兄弟便急不可耐地张罗着分了家,他非嫡出,性子又耿直,不讨兄弟喜欢,更不屑与兄弟几个争那鸟食蝇利。便分了城南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留作安身,又接来寡母林静同住。再请来仆从一二,他母亲又很持家,家中日常窗明几净,祖荫尚丰,但也要早作打算,想起母亲说起考取功名的种种好处,他便也开始埋头苦读。


苦读倒是很苦,成效却是不大。


他母亲见他苦读半年,就请了个先生看他文章,先生拟了三个题目,他也好好写了,写完拿给先生一看,先生沉吟一阵,道:“公子,您还有其他出路吗?”


萧景琰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此话何意你不知道吗?——这位先生又耐着性子说:“公子的文章朴实无华,惜字如金,遗世独立呀。”


萧景琰觉得朴实无华仿佛是个好词,遗世独立似乎也不坏,于是眉眼稍展。


只有他母亲林静听出了先生的无奈:“先生啊,我家景琰的文章,是不是作的不好?”

“哎呀,夫人,怎么能说作的不好呢。”先生捏着扇子,斟酌着说,“公子胸襟宽广,正直耿介,所谓文如其人,正是讲公子这样的。只是与世情……与世情……不合呀……”


他一说到世情,林静便明白了。是了,萧景琰性格耿介,先生也是识货的,他没有说萧景琰文章作的不好,只是说景琰拿这文章考功名,没有出路。世情如此,她了解她的儿子,也了解如今世风,萧景琰的性子不会改,世情也不会改。


她便客客气气送走先生,转天对萧景琰道:“景琰,不如咱们开家药庐吧。”

林静未出阁时,是个孤女,幸得一对开医馆的夫妇收养。后来嫁给萧选,平日里也负责调理府中女眷的身体。现在她说要开药庐,萧景琰当然不会想到她是给自己做长远计,只以为母亲实在闷得无聊,便点头答应:“好啊。”


于是萧景琰便一边读书,一边张罗药庐的事。二人仿佛都忘记了先生讲的话,如此又过去两年,药庐生意在母子二人的主持之下,竟然渐入佳境,在城北还开了一家别馆。林静欣慰,儿子大概做别的生意,不会钻营,也是做不好的,唯有从医道,生死攸关,越老实越好。


等到了萧景琰未曾打点关系,竟然也颇为出人意料的通过乡试,准备赴京之时,林静才有点坐立不安,儿子如果考中了她自然高兴,只是她深知福祸相依的道理——以景琰的性格,她实在不知道做了官会发生什么。


人逢忧患,便念及鬼神。萧景琰临行前几日,林静没来由地紧张,这两天又接连打碎碗碟,越想越是不吉之兆,尽管萧景琰并未往心里去,但她还是赶着萧景琰扎扎实实拜遍了宗祠与佛堂。


儿子第二天都要走了,她晚上还做了个噩梦,梦见景琰虽然高中,但因直言犯上被贬谪千里,后又死于不毛之地,死时孤苦无依。家里是开药庐的,竟然因无药救命而死。林静活活惊出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热血翻涌,便鬼使神差地连夜去了城外自己养父母的坟前,奉上贡品,念叨着景琰是自己的唯一的孩子,唯一的骨血至亲。不求景琰能够高中光宗耀祖,但求老人家们泉下有灵务必保佑景琰一生平安云云。


念叨完了,其心稍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坟茔之中,心里又不觉开始打鼓,急忙捏住风灯提着裙角快步往回走。

风声猎猎,她隐约听到风中有轻微的笑声,似乎还有人低低地说着“这有何难”,不禁头皮发麻,也不敢回头,屏住呼吸跑出数十步,渐渐看到官道,方才安心。

 

02


萧景琰只想过自己此去要么高中,要么落第,却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种结果。

就是他压根就没去考成试。


出师未捷身先死呀——他才策马出城五十里,便遇到一帮着黑衣蒙黑面的土匪,给钱他们都不要,闹哄哄地把他绑住抬起就走。


萧景琰急道:“各位好汉,钱我给你们,你们放了我吧,我还要进京赶考。唉,你们这是何必呢,你们这是绑我当肉票吗?不可能的,萧氏虽为望族但早已分家,我几个兄弟都不会管我的,我家倒是有个医馆,但也凑不出大笔钱财来——如果被官府发现这山里还藏着一窝劫匪,定要派人缉拿……”


这些抬着他的人呢,听他高声呼叫喋喋不休,就开始笑,笑声有些诡异。不过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继续抬着他往深山里走。


萧景琰就给他们抬着,一开始还没觉得古怪,只是眼看着天色渐晚,月上树梢,四周愈发黑暗,山风裹来一阵阵迷雾,萧景琰开始犯嘀咕:这群人怕是抬了他个把时辰,也不停下歇歇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远的吗?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早知道这么远,倒不如把我放在马上牵着走……”


他此话一出,这群劫匪又开始诡异地笑,笑得仿佛号丧。有一个家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用力过猛,居然笑脱了下巴。


这人也不以为意,自己托着下巴往回装,装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面纱,露出一张呆滞又僵直的脸,月光之下似乎没几分血色,萧景琰盯着他看。


左看右看,居然认了出来。

“诶你不是……”


萧景琰记得,去年冬天,城郊有个陈姓乞丐生了病来乞药,母亲很是可怜他,便留他在药庐里,免费给他治好了病,又多垫了些银子才让他走。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乞丐嘛!


“怎么是你——”萧景琰恨铁不成钢,气愤地说,“喂!你是不是陈老三,你不是说,有了这些银子,回去置办几亩薄田就能活下去吗!怎么、怎么还来做盗匪……”


这乞丐闻言,便将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对着萧景琰,声如泣诉:“公~~子、萧~~公~~子呀!”


萧公子给他那一副枯槁的面容吓得不轻:“你、你好好说话。”


“公子呀,萧公子,您给的钱被抢走啦……呜呜呜……我没命啦……”

“别哭,别哭,没有钱了也别做这种营生啊,我再给你就是——”

“被抢走啦……呜呜呜……我也被打死了,暴尸街头,公子你是没有看到,我、我死得好惨啊…………”

“什么乱七八糟……”

这家伙突然又收住哭声,托着快掉的下巴诡异一笑:“不过,萧公子,我陈某人念您大恩大德,接您过好日子去,过好日子去~~~~~”


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


萧景琰看着陈乞丐褴褛的模样,刚说着“你这不是好好的,就是营养不良嘛,回头让我娘给你调理一下”,却听见耳边一阵一阵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夹杂着“我也死得惨……”“没人给我收尸……”“我儿子不来看我……”“我就是我儿子毒死的……”诸如此类哀怨之声,萧景琰被吵得头晕脑胀,痛得很,甩着脑袋哀叫着“你们别吵、别吵了——”。


“呜呜呜——呜呜呜——”


怕是山里的野兽齐齐嚎叫起来,也就是这种动静了。萧景琰如洪钟在侧,感觉脑子都被震得七零八落。就在这么一片呜咽喧闹之中,突然有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吵什么,都安静点儿。”


便安静了。


萧景琰感受到一阵阴凉之气攀附了过来,那种阴冷很像是他小时候跟着兄长去深山打猎,将双脚浸入那极深极冷的潭水中的感觉,阴寒得让人直缩脖子,不由得便想到深渊与幽冥。现在那种凉气紧紧包裹着他,令他忍不住颤抖,意识更加混沌。


梅长苏从阴魂鬼魄举抬的双手之中抱过昏昏沉沉的萧景琰,立即被那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震慑的几乎稳不住心魂。他回忆着活人吐息的方法,不知餍足地深吸了几口气,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立即红润了几分。

 

03

萧景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的木床上,旁边还坐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神情很是柔和,看上去也很是无害——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剪子,正细心地剪去那红烛的烛芯。


他简直怀疑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了。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萧景琰挣扎着坐起来,“谢谢你救了我啊……”

“………………”


梅长苏从察觉他醒来便一直盯着他看,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谢自己“救了他”,不禁哑然失笑,又直直地注视着萧景琰那张烛光之中煞是好看的脸,转转眼珠,终于收起剪子,摆正了神色,悠悠然道:“嗯,萧公子不必客气。”


“哈,这……”萧景琰揉着发酸的肩膀,他掀开錦被,热气一散,立刻感到室内一股阴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只穿着一层单薄里衣。


怎么只剩一套里衣了呢?


“……嗯?”萧景琰懵懵懂懂地捏着领子查看,袒露出领口下的大片皮肤,却不曾察觉梅长苏看他的眼神猛然一紧。


“萧公子?”

“嗯……嗯?什么?”

“是——这样的,其实我救了你,费了好大力气。”梅长苏看上去诚恳极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恩公!”

萧景琰立即诚惶诚恐地拜在床上:“谢谢!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我萧景琰今生无以为报……”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还不知“恩人”名姓,“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呒,也不是无以为报。”这青年状似无辜地看着更加无辜的萧景琰,“我叫梅长苏。”


梅长苏,似乎在哪里听过。萧景琰低头琢磨一番,实在是记不起来,不过想来都是一个地界的人,哪里见过也不足为怪,萧景琰急忙套近乎——“梅长苏,梅公子,实不相瞒,我还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哈哈、哈哈……”


“我们见过的,还不止一次。”

“哈哈——有吗?”


“有的,你可能不记得了。”梅长苏抬起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他的视线逐渐落到萧景琰身上,又在萧景琰身上转圈扫了好几遍,才用有些缥缈的声音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呃……那、恩、恩公还真是……”——驻颜有术啊。


萧景琰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床上,姿势显得有些乖巧:“方才听恩公的语气……似乎是有为难之事?”

“…………的确是有件事,你能帮上忙的。”

“恩公请讲。”

“这个嘛……”


梅长苏便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萧景琰反复催促,他都推辞着“不太好讲”、“难以启齿”、“说来惭愧”,萧景琰是个耿直性子,真当对方有什么有辱斯文的紧要大事,立即指天发誓“定会报答恩公,刀山火海不辞”,“恩公放心我必竭尽所能”如此这般那般,全然没看到梅长苏低着头满脸的算计与盈盈的笑意。


这样好一番推脱辞让,梅长苏总算幽幽吐了口气,以手遮面故作姿态,忍着几乎快要笑断的肠子,扭捏道:“其实我——尚未婚配。”


“啊?”

萧景琰愣了半天,这么费劲,原来就这点事?他掰着指头算算,就算恩公比他实际看上去年龄更大,以其品貌也不至于找不到合适的姑娘。难道是有难言之隐?啊?所以至今没有婚配,又怕街坊邻居笑话?可是,我虽然可以让母亲给他介绍几个姑娘,但他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这不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吗?唉,这可如何是好……


梅长苏好笑地看着萧景琰在那儿驰骋想象天人交战,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故意等了他半天,才幽幽地添补一句:“我有断袖之癖。”


“哦——断袖……是了,这就是了,”萧景琰喃喃接了几句,突然大惊失色,“断、断袖?”


“兄台,你看不上断袖?”梅长苏“伤心”地掩面道,“我明白,明白,不难为你了,你走吧,反正我救你,也不是图你报答。”


“我当然……”萧景琰虽然下意识向后挪腾了几寸,又意识到无论如何此人乃是自己的“恩公”,只好继续乖巧蹲坐着,“不是,不是,这个嘛,我明白,我懂,我我我不介意的,恩公你怎么样我都不介意……”断袖,还要婚配?萧景琰越想越糊涂,神游太虚——也不知母亲认不认识同有龙阳之好的……啊头疼,头疼。


梅长苏看他往后挪,便向前凑了几分:“你当真不介意?”


萧景琰被他逼迫地歪倾着身子指天发誓:“不、不介意。恩公,你放心——”多大点事,我一定帮你解决了。普天之大,难道还找不着几个有相同癖好的男人了?


“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帮你物色……”——说着便要跳下床。


梅长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萧景琰的手腕:“不急,我有个现成之人。”

原来已有人选!萧景琰松口气,眨巴着眼睛,耿直又期待地问:“需要我帮恩公提亲吗?”

“不用,我自己会去提亲。”

“那、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


“………………啥 ?”


萧景琰呆滞了,他盯着梅长苏看了很久,看呐,看呐,看着梅长苏精致鲜明的五官,这人的皮相是好看,真的好看,像松间的明月,好看到他觉得过目不忘。他越发确认自己没见过梅长苏,要是见过,怎么能忘了这幅模样呢?这人的声音也好听,真的好听,像山里的清泉,好听到令他的耳朵发烫,可正因如此,他定然没有同梅长苏讲过话,若是讲过,怎么会忘了这把嗓音呢?


他突然意识到,他眼熟的不是这张脸,也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的名字——确切地说,是那三个字,梅、长、苏,这样写的,那样写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久远的记忆呼之欲出,很多年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去城郊祭拜外祖父母,小孩子,不懂生死,也不懂鬼神,什么都不懂,刚学写字没多久,当母亲跪在坟前嘀嘀咕咕的时候,他等得不耐,便在坟茔之间玩闹,一个一个地认字,好多字都不认得,可梅、长、苏——


都是常见的字,他都认得,便很开心得用手指描摹那不知何年何月凿下的名字。他的手指呀,反复摩挲着那个与他外祖父母相去不远的石碑,专心地好像他是专程来看那座孤零零的坟冢似的。他描着碑上的名字,还咿咿呀呀地念了出来。


有人懒洋洋地问:“谁呀,谁在闹我?”

“萧景琰!”小孩儿高兴地自报家门,“萧!景!琰!”

 


05(是的你没看错04被我吃了明天吐出来)


萧景琰走个把月,前后只寄回来两封家书,均报自己平安无事。

而林静在家很是担心。


她一会梦到萧景琰考中了进士,一路飞黄腾达,官拜兵部侍郎。一会儿梦到他触犯龙颜,被贬去苦寒之地。一会儿梦到他成了婚,新娘子却是个极为凶悍的母老虎,一会儿又梦到他身染重疾,死在征战途中——总之没有一晚上消停的。


后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大半夜的,她家的院子里凭空出现数十个红木箱子,方阵似的摆满一院,打开一看,里头全是货真价实的金玉珠宝绫罗绸缎。又过了两天,同样是大半夜的,她家门里门外突然挂起一片灯彩红结,一群好像有些眼熟又好像不太眼熟的街坊邻居都纷纷跑来道喜,萧家老七大婚呀恭喜恭喜,永结同心啊百年好合。

第二天一早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烟消云散,要不是院子里落了一地的份子钱,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太想景琰成婚故而做了场梦。


这番动静林静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请了远近闻名的道士来看。


这道士左一番看又一番看,绫罗绸缎是真的,品相极佳,金银珠宝也是真的,还是古董。


再三查看之下,道士啧啧称奇,最后要走了萧景琰的生辰八字。复过了两三日,才回了林静:“这位主母,您家公子,给人配了阴婚了。”


林静满头雾水:“胡说!他还好好活着,怎么会配了阴婚呢?”

“是好好活着,但有人逆天改命,改了他的命。”

改命本身不是很奇怪,寻常人一般也会通过改名的方式来改命换运,林静不以为奇:“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他的命?”


“那自然是他命不好——这位主母,您儿子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这倒是好命,可惜他性格耿介,命格与帝星相克,没风光几年便被贬官,染疾死在苦寒之地了。”


林静惊讶地捂着嘴——是那个梦,那个她重复了最多遍的梦!


“不过,您现在不用担心了,有高人改了他的命格,这可不是改改名字那么简单,凡人改名也不过是增补一下运气,匡扶一下机缘,但是要彻底改换命格,须得有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本事,还会损耗修为,如老朽这般修为是做不到的。这位主母,您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来这样的福气,能碰到这种绝世高人为他改命——他还好好的活着,还会长久地活着。只是像他这样被彻底改换了命格的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超脱五行之外了,决不能再与凡人牵扯,以免扰乱人世间的因果循环。”


“这……”林静听了一整,暗想,若真如道士所言,景琰平安无事,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与阴婚有什么关系呀?难道,难道只有配了阴婚才能改命?”

“哦,没什么关系。”道士说,“只是顺带算了出来,告知您一声。”

“……”


林静若有所思地将道士送到外庭,看到满庭未敢挪动的红木箱子,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些金银财物,都是嫁妆?”


“这个嘛,”道士的眼神有些闪烁,就像是从牙缝儿里往外挤字似的,迎着林静满是探询的目光,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

“这、这是聘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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