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殊琰】地邪 02

02

***

北窑出事之后,尽管窑炉尽毁,而工匠们常住的几间砖房仍在,萧景琰常年在外,也不像他几位大哥,自小锦衣玉食。砖房结实,能遮阳避雨,四下无人,又十分清净,他竟然有些满意,便令他随侍列战英打扫两间,各自有了着落。


他们萧家子弟,哪个身边没有漂亮的侍妾,城中没有相好的舞姬。唯有他身边跟着的是个同样呆板的随侍战英,这人甚至不是他本家人,而是一介武夫。萧景琰曾对他有相助之恩,难得有人知恩图报,不顾流言愿意追随左右,做事倒还利落。只可惜为人——照他母亲林静的话说,那就是“物似主人形”。


这天晚上,萧景琰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一反常态地睡不着。

他又想起“北窑不祥”的流言来。

 

虽说不祥,但北窑下面那个东西,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只是零星听闻有把古剑,他就琢磨,这古剑倒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形制呢。

他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又多,认得不少饱学之士,其中有个家伙,天性好奇,博古通今,是个大才子,好像还颇懂阴阳之术。那家伙早就撺掇自己偷偷拓个剑身模样回来,并自告奋勇要帮自己研究研究,破了他身上的流言蜚语。


萧景琰本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又很少回家,对此不置一词,今天晚上,皓月当空,一想到咫尺之间有个神秘莫测、无人可解的上古利剑,他好像也睡不太着了。


“只是拓样,应该不会出事。”萧景琰这般自言自语一番,便做了决定。


列战英素来对他言听计从,何况心中也对一把拔不出来的古剑好奇万分,他们两个便准备好了笔墨灯油,扒开了被草草砌埋的坑洞,没一会便下到墓室里,掌灯一照,他果然看见一把古剑直插地中,骨重神寒,而那剑刃一旦映着火光,便波光流转莹莹生辉,纹路仿佛在剑身上流动,瑰美绝伦。

 

“是把好剑。”萧景琰词汇相对贫瘠,给了个平平庸庸的评价之后,便半跪在地上,摊开笔墨,开始认真临摹剑身上的花纹。

“……”列战英发誓,他看到古剑微妙地抖了几下。


“……它动了。”列战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讲。

萧景琰停住笔,眨眨眼,凝望着列战英:“啊?”

“嗯、刚才、动了……”

“呵……”萧家老七嗤笑一声,伸手抓了一把剑柄,“怎么可能,这把剑从来就没人拔下来……”

拔下来了。

“啊?”他瞪着手里的剑,“啊?啊?”


列战英深吸一口气,他原本是不信主家这些流言的,但是这一刻,他突然信了。


萧景琰也觉得有些烫手,仿佛是想脱清关系一般,一撒手把剑丢了出去。古剑掉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铮鸣之声,短促又暴烈,萧景琰顿时觉得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喘不上起来。一股苍悲之气蹿上喉间,令他不受控制地哽咽出声。


列战英只看到,他那素来木讷的主人瞬息之间眼眶通红,蓄满泪水,表情更是难以言说地令人心疼。


列战英从来没见过萧景琰这样,甚至怀疑他被什么古怪东西附身,不禁伸出手去试探,没曾想手指还没触及到萧景琰的脸,地上的古剑便像暴雨浇打在池塘水面上一般激烈地抖动起来,金玉之声不绝于耳。


剑身上那细弱蚊蝇的古字却越来越清晰,终于显现了全貌,这下连列战英都认得了——

“八方尽拜 毋犯我君” !

 

***

萧景琰决定带着这把剑走一遭琅琊山。


他拔下了那把剑的事,转天便被老父亲知道。原来他的两位哥哥,都认为他去北窑,目的不纯,为防万一,便差奴仆暗中盯梢。于是,当他拿着那把剑从废窑里爬出来的时候,便坐实了他与那北窑千丝万缕说不清的流言。


萧选甚至都没有留他给自己祝寿,听完景桓景宣二人的报告,便令他带着那把剑远远离开,有多远便滚多远。


这些事令他的母亲担忧不已,责问他好好的去北窑下面做什么,这下可好,以后再想回来就更难了。

而萧景琰的心思却不在此,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这把剑的事,自从他捡回了这把剑,他就觉得,这把剑一定跟他有着深刻的关系,他一拿起这把剑,一种说不上来的悲伤便时时纠缠着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欢喜又时时萦绕着他,他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可是除了那八个字,与那块“勋臣之藏”,出自北梁的石板,他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与头绪。

或许,他的那位朋友,能帮上忙。

 

——梅长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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