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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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歌，你第一次去王凯家，是什么时候啊？”

“刚毕业的时候就去过啦，”胡歌笑：“票也是临时买的，我们当时还买的软卧，王凯还说我浪费钱……不过还挺舒服的，睡得也很好。”

“是挺浪费钱的，两张软卧……”王凯突然收声了。

“不如买机票哈？”鲁豫接了一句。

王凯点点头，看了胡歌一眼，其实他想说的是，胡歌豪气冲天地买了两张软卧，结果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个都挤在同一张卧铺上，胡歌当时反常地黏人——这话当然是不好讲的。

胡歌笑着看王凯那不知道是冷风吹得还是脸上烧得通红的耳朵尖，十分善良地转移话题：“凯哥家里人都很好，他们对我很好，我本来很紧张的。”

“你紧张了吗？”王凯惊诧地反问。

在王凯的记忆里，胡歌非但没紧张，反而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来了句：伯父伯母好，我是王凯的男朋友，我叫胡歌——吓死他爹妈了，也吓死他了。

而王父大概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或者说平常就没少受儿子的惊吓，竟然只是扶着门框晃了晃身体就镇定下来：“你想说啥？”

“我们……已经确立关系了，”胡歌把王凯的手从胳膊上掰开：“所以，我来见你们，也想带他见我爸妈，然后我想结婚。”

“那不可能。”

说出这话的既不是王父，也不是王母，而是王凯本人：“你傻啊？这才刚毕业，而且你老板肯定也交代过你的吧，起码这两年不要谈恋爱……”

胡歌不理会王凯的碎碎念，而是选择直接跟他父母对话：“你看，这就是我想说的，王凯他肯定不同意，所以你们替我……呃，劝劝他。”

王爸爸眨巴着眼睛的时候，倒是有点像王凯呆呆的样子，虽然这么说算是本末倒置。

老王搔了搔头，语气有点迷茫：“进来说吧……”他把拖鞋用脚推到胡歌脚边：“拖鞋在这、呃……先吃饭，饭、都做好了……”

“谢谢伯父伯母。”胡歌鞠了一躬，让王凯他爹顿时有种已经把儿子交出去了的幻觉。

当胡歌被王凯的母亲往餐厅领的时候，王爸爸揪住儿子，语调既深沉又忧伤：“你不是说是同学要来吗？”

“是同学啊！是室友……我室友的名字你不是都知道的嘛。”

“这不是李逍遥吗！胡歌不就是李逍遥吗！”

“诶，爸？难道你看过仙剑奇侠传了？”王凯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还是你偷玩我游戏了？”

“没有！是你妹，你妹她……还是先说你——你怎么能找胡歌呢？”

王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想说啥？难道这事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吗？”

儿子你有没有找到重点！

“我意思是——你怎么不早讲！吓我一跳……早点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老王开始盘问儿子：“什么时候好上的？”

小王说：“昨天。”

老王感觉头又有点晕，儿子分化成Omega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了，这么快就领回来一个Alpha更出乎他意料，而且这个Alpha也好棘手的样子，好累，好想退休，一点也不想操儿子的心。

“他刚才说结婚……”

“他就是那么一说，你不要听他的，他现在不能结婚，老板也不会答应他，胡歌有时候有点轴，你慢慢就知道了。”

“我已经感受到了。”老王叹了口气，很快话锋一转：“不过这样挺好的，你眼光还可以。”

王凯撇撇嘴：“你怎么不说他眼光可以。”

“……我下午还要去上班，”他爹心很累地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

“哦。”

“嗯……”老王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胡歌正在帮忙分筷子，终于扶额说：“你上哪儿找的这么贤惠的Alpha。”

“是吧？”王凯挑挑眉毛，还挺得意：“长得也很清秀呢！”——王凯高高兴兴地走到餐厅去领了一碗米饭——“小心烫！”胡歌是这样叮嘱王凯的。

王家爹妈对视一眼，他们其实对胡歌的印象不错，就是感觉这孩子有点轴。

***

走出中戏的时候，胡歌指着大门对鲁豫说，我们最后是一起踏出这个校门的。

“还留了纪念，两个人让门卫给照了个合影，就在学校门口，可傻了。”

胡歌曾经说过，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学校门口跟母校合影的样子，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也许他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个说法带有某种隐喻的情色意味，因为在合影前，他们的确是如同新婚夫妇那样度过了一晚。

“再合一次影吧，用我手机。”胡歌把手机递给鲁豫：“来，还站在这个位置，嗯……”他拉着王凯转圈圈：“我记得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吧。你在我右边，这儿。”

“所以我们要摆跟当时一样的表情吗？”王凯确认：“就那么傻兮兮的表情？”

“挺好的呀，就那样儿。”胡歌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搂着王凯的肩膀晃了晃：“你也笑，快笑！”

“准备好啦？”陈鲁豫举起手机：“这样？是这样的吧——1，2——3！”

她把手机还给胡歌的时候，胡歌捧着手机看了一眼，说，我回家找找那张照片去，回头扫描发给你们，你们后期的时候，把两张放一起，哈哈，好感慨啊，一对比，老了好多……

“是成熟！”王凯望天：“而且我觉得我比以前好看了，真的，以前有点傻。”

“你现在也……没，没有，凯哥别！我以前也很傻的嘛，咱俩，而且谁不傻啊，那是时代的印记好不啦。”

“我看看，”王凯拉过胡歌的手探头看：“你回头把这个发给我。”

鲁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采访车，工作人员在给她指着腕表比划，于是她甩了甩头发，笑着问：“最后一个问题啊，毕业十年，感觉如何？——这个问题早该让你们谈谈了吧？”

“感觉……”胡歌歪头看着王凯：“诶，如何？”

“如何啊……”王凯再次望天，眼珠子转来转去：“我也不知道啊，盒盒盒哈哈哈……反正就过来了呗！啊，跟梦游似的。”

胡歌点点头，他去勾王凯的手指肚的时候，对方躲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摄像机，又极其轻微地冲他摇摇头，那神情带着谨慎又带着克制。

“怎么了嘛！”胡歌干脆笑着一把抓住王凯的手腕，用力地晃了晃：“就是像梦游似的，演员啊，特别是明星啊，就像是在疯人院里工作，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要想过自己的日子，就要从疯人院里出来，离开那个怪诞的世界，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王凯扯了扯胡歌的手，胡歌攥得更紧，在加重握力的同时，他也加重语气：“所以，当我们逃离疯人院的时候，请不要追捕我们。”

请不要追捕我们，王凯看着胡歌，停止那挣动的动作，他知道这就是胡歌上这个节目的原因，当面说出自己的诉求，说出这个微小的愿望。

“我们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王凯这样说着，把手指与胡歌交握。

***

其实在录这个节目之前，王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胡歌了，录完节目之后，他们靠在采访车的侧门上，把脑袋凑在一起，对照着彼此手机上的行程表计算交集，又点头又摇头的商量着什么。

“像两个对答案的中学生。”鲁豫站在远处看，跟摄影大哥讲：“这样很难看出来吧？是恋人。”

“也不是说看不出来吧……”摄影大哥双手插兜叼着烟没点：“就是你说是或者不是，我都信，在一起太久了就会这样吗。”

“可能……也跟他们本来就是同学有关系？”

大概是商量出了什么结果，鲁豫看着胡歌把手机揣回兜里，而王凯手机也没收回去，屏幕横转之后不知道在干嘛，一脸严肃的样子。胡歌就像一次性筷子的一半似的紧紧贴着他的另一半，安静地斜眼看着他玩手机，过了一会儿，突然头一低，往王凯的屏幕上哈了一口白气。

“卧槽，胡歌！”王凯急得立即用那好听的低音炮轻吼：“我这关马上就！”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王凯把手机揣进兜里，绕着采访车追着胡歌打：“你过来我保证打死你！”

“你保证打死我我过去干嘛啊，我吃饱了撑的啊？哈哈哈……诶哟！诶哟小心这儿滑！”

“真好啊。”远远看着他们的鲁豫有点眼酸鼻热：“真好啊。”

她看着这两个追打玩闹的人，觉得自己根本不必再去询问他们的大学生活，追溯他们过去的时光，少年们依然鲜活着，仍是鲜衣怒马，仍然银枪白雪，仍旧峥嵘岁月，仍在浩浩汤汤。她知道他们早已打算好了要离开，所以才这样认真地工作，认真地生活。她想要祝福他们，即使那离别之日还很远很远，祝福他们当终结到来的时候，会如同起始一般美好，那年，那年——

塬上花开早，逍遥少年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