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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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的改编成功让蔡艺侬尝到了甜头，这种先期已经有了很高人气的游戏改编作，很容易就带起了一轮收视热潮。

她告诉胡歌：“首播11%的收视率，你要火了，开心吗？”

“开心……当然是开心的。”

就是没什么实感。

他的好朋友们当然也关注着这部剧，1月24号播出之后，他就不断收到别人的问候和来电，接下来他还有宣传和接受参访，参加一系列活动。都是公司给他安排的，他的日程一下变得很满，几张纸里一个复杂又精密的表格就能概括他一个星期，乃至一个月要做的事。胡歌一开始怕自己忘，就准备了记号笔，完成的事情就涂黑。

后来他发现不用这样，其实根本不可能忘，身边的工作人员总会一遍遍提醒他，接下来要去哪儿了，接下来要干嘛了。他好像不需要操心，甚至也不需要思考，他只要保持和善的微笑就好了，每天都在热闹喧嚣的气氛里度过，白天的时候整个人被成就感撑满，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酒店的时候，又觉得很累，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工作，今天的工作结束了，那就早点睡吧。

那个时候还有十多天过节，王凯依旧留在北京没走，倒是也没在排戏，可能是前一向累着了，想在宿舍歇上几天再回家。

胡歌给王凯打电话，说是公司给自己配了一台笔记本，除了接收邮件，也能打发时间，现在住的酒店，一般都是带网线的，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视频呗。

王凯不太乐意，自从上次视频之后，他就再也不想去网吧了。无他，给几个学弟认了出来。其实也不是认出来的，他正跟胡歌聊天呢，隐约听到对面隔了一排的位置有人说了句“诶我好像听见凯哥的声音了”——吓得他赶紧不吭声了。

又有人搭腔：“你他妈坐好，哪来的凯哥，凯哥最近猫在宿舍呢。”

“真的，那声音我能听错吗——诶这不是吗，这不是吗！凯哥你来这儿干嘛啊？你看我就说听到他声儿了嘛。”

这都能给你听到，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王凯一边腹诽，一边捶桌，抬起头来摆出一张选举亲民脸：“诶，诶，你们来玩啊？我临时有点事儿……”

“噗”——耳边响起一声轻嗤，胡歌看着他又窘迫又扮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凯深吸一口气，摘下耳机，关了显示屏，用命令句型对他的小师弟说：“去去去，玩儿你们的去。”

“哟，”小师弟很有颜色转转眼珠，一脸了然：“嗻。”

他知道了什么，王凯根本不敢多想。总之没有人打扰他才好，鸵鸟行为是种病，以前脸皮也没这么薄的，撩猫撩狗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现在跟自己舍友视频都要躲着人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又打开显示屏，胡歌跟他抗议：“凯哥，你直接说你在跟我视频不行吗？”

王凯板着脸：“不行。”

“为什么呀……”

“反正……就是不行。”

鉴于那天有点尴尬的被熟人撞到的体验，王凯再也不想去网吧了，而且胡歌的表现也很奇怪，本来以为他有什么事儿要说，结果一直到快十二点他困得打哈欠，胡歌也什么都没说，他过去吃了一顿夜宵，嗑了一堆坚果，又喝了一瓶可乐，因为无聊他们一边视频还一边看起了电影，东拉西扯了几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胡歌想干嘛，就是来看他吃饭喝水嘻嘻哈哈的吗？

*** 

这话当然说得太早，年后返校，他收到了一台预付款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接到了胡歌的电话——在冲胡歌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又作天作地得企图退货无果之后，他开始认命地给胡歌直播钉扣子：《唐璜》的戏服终于送来，他们即将进行第一次带妆彩排。租借的服装扣子似乎快要脱落，演员动作一大就有可能挣脱，他怕回头还的时候说不清，莫名给扣了押金，于是专门借了针线来缝。

“想不到你还会钉扣子。”胡歌看着他，用的不是揶揄而是近乎陶醉的语气，内心已经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肖想，以后自己的扣子脱落了凯哥会不会给他钉一下之类的。

你来戏团待上俩月，你也就会咯——王凯这样想，当然这话不敢跟胡歌说，这家伙因为没能参加排练，本就膈应着呢，他可不想刺激一个临近毕业多愁善感的人。

“凯哥……这电脑用着怎么样啊？”

“闭嘴。”王凯说：“回头我把钱还你。”

“别呀……就当是生日礼物啦？”

生日礼物？！王凯差点给针扎到手指头：你看看外面的北方呼啸，老子生日八月份的好么！亏你想得出来啊胡歌！而且谁家生日礼物送这么贵的东西啊！

“凯哥……我看着你缝东西的手艺也一般嘛……”

“那当然，扣住不掉就好了。”

“不是要精益求精嘛……”胡歌看着王凯打了一个好大的线结，笑着问。

“你管呢！反正你又看不到！”

这话说的有点不过脑子，胡歌立即就笑不出来了，王凯提醒了他，他捧着自己的日程安排表看，王凯的毕业大戏在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然后差不多就是毕业典礼，聚餐季，和离校了。

这些他统统赶不上。

“真的不能跟公司说一说啊？”

“这些活动……”胡歌拿着一沓表格给王凯看：“都是提前订好的，我看了，这些采访啊，宣传啊，策划啊，会场布置啊，怎么都要提前准备的，酒店要提前定，人也要安排，采访类的还好，那也得小半天的功夫，大的活动要上百人，都要提前报备。你说，我怎么开口说自己不去了呀……”

“嗯，那是不好开口。”王凯把扣子缝好，甩了甩衣服，站起来盖在自己身上：“帅不帅？”

“凯哥你听我说，我是真想看你们演出的……帅。”

这欧式的戏服有着夸张的花边和繁琐的走线，让王凯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包装华丽的礼物。

胡歌说他：“就像是卡通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洋溢着不真实的华丽感。”

“我们这次租的服装很贵的。”

“是吗？”

“嗯！是最贵的。所以，只有带妆彩排的时候，还有正式演出期间才租，之前我们一直都是便装彩排的——我没想到这么好看。”

胡歌又有点恍惚了，他看着王凯站在他面前展示几套戏服，一会又把衣服小心翼翼包好了收起来，拿过扫把扫着地上的线头和浮灰。没一会儿又去阳台拿盆，接了点凉水又坐到他面前，开始往盆里兑热水。

胡歌看着王凯在他面前侧坐着，卷起了裤腿，细瘦的小腿被蒸腾的热气缭绕着，他试探着将脚放了进去，被烫的嘶嗷嘶嗷地叫。然后问胡歌：“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一会儿睡……凯哥，我也想泡泡脚，看着就解乏。”

“喔……那你泡呗？”

“哪有人在酒店泡脚啊。”胡歌有点无奈，他好像已经快要适应这种生活了，四处奔波的生活，居无定所的生活，这与他居住的酒店多么豪华没有关系，他没有一个可以安稳待着的地方，当然，他也可以去买个盆，烧壶热水泡脚，但那不一样：泡脚算是日常，这种日常与他现在是格格不入的，就算他开了个豪华套间，躺在舒服的大浴缸里，没有了这种日常，他一样摆脱不了羁旅的心境。

“胡歌，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啊。”王凯好像是给热水烫的有点舒服，懒洋洋地说：“我前两天看仙剑了，嗯哼，在咱们食堂的那个电视上看到的。”

“哦……”胡歌有点紧张，听别人聊起他的作品，和听朋友，特别是王凯聊起来，还是不太一样的。他根本没去问过王凯看没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开不了这个口：凯哥你喜欢吗，我演得怎么样啊——这怎么好开口啊。

“我……也没有守着看啊，我就是正好看到了，那个……”王凯低着头，挠了挠眉毛：“我跟你说，你吧……诶呦咋说呢，就是我觉得就你开头那一笑吧……真的，啊，帅惨了。”

胡歌惊讶地吐了吐舌头：帅惨了，天晓得，王凯从来没有这样当面夸过他，一时间心脏都不好了。

王凯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讲了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胡歌欲言又止的表情，困惑起来：“……胡歌？”

“凯哥，我毕业一定要回去。”

“啊？”

“毕业典礼，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