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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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倒是机灵，不管神似不神似，衣服都选得挺合适。”

三月份开学，祖峰的专业课从第三周开始上。那会儿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看到班里不少学生还穿着风衣背着书包围着围巾站成一小堆，他还是很欣慰：“不用我提醒，可以啊。”

郭晓然有点不解地蹭到王凯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口：“诶，嘿！凯哥，你怎么也围上围巾了？”

王凯把围巾往下一压：“怎么啦，陈坤跟我换了，我演蓝宇……”

郭晓然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哈？你演蓝宇？！”

“闭嘴！你都能演捍东了，我为什么不能演蓝宇？”

凯哥你生什么气……郭晓然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凯，王凯瘦，不过肩膀够宽，所以穿起大衣来，虽然宽松，却不溜肩，怪好看的，眼睛又大，倒是跟蓝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而那件浅色的风衣，盖住了手背，只露出几节他漂亮的手指来，攥着书包带。

郭晓然凑得很近，才隐约嗅到一阵暗香。

胡歌真贼，素来把信息素控制得比死人都好，可是再好，常穿的衣物上还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胡歌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道，简直成谜。但这衣服的的确确是属于胡歌的。

他觉得此处可以有揶揄，比如凯哥你啥时候被标记了啊。

想归想，真这么说就找揍了。郭晓然评估了后果，还是选了个又安全又讨人喜欢的话题：“凯哥，你妹妹手艺进步了呀~”

“是吧~”王凯这话接的太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人问了。他笑着整了整围巾：“今年给我织了两条，一条薄的一条厚的，这是那条厚的。”

“那你怎么不围薄的啊？”

“薄的还能围一阵，厚的再不围你们就看不到了~~”王凯多得意啊，一脸优越感。

“…………”果然又被伤害了，郭晓然心想，我也是吃饱了撑的。

 

***

教室里的所有桌椅板凳都被堆到了后方，包括讲台在内腾空的部分就是今天的舞台，一切从简。祖峰拿出名册来，开始随意点人：“郭晓然……你跟谁？”

“第一个就是我啊？”郭晓然吐吐舌头：“我和孙之鸿。”

“哟，”祖峰意外地挑挑眉毛：“行……那你们演哪段啊？”

“太平间。”

“……………………”

摆摆手让哄堂大笑的学生们克制一点，祖峰清清嗓子：“嗯，好，谁演蓝宇？”

“我。”孙之鸿站出来。

他脱掉了上衣，让两个同学帮他把抬来了两个桌子，拼好后自己躺了上去，闭上眼睛。随后郭晓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床单，将他全身盖住，才转身出门。

嬉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郭晓然从外面推门，缓缓进来，表情木然。他看到了刺目的白色床单，拖着步子过去，手一扬——

台下有人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而孙之鸿没有动，郭晓然也未曾停止表演，他震惊地深呼吸，喘气，望着天花板，眼泪滚了下来。

教室里安静了。

他开始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摇晃着，向后倒，踉跄着撞到了讲台，靠着，滑下去。

他蜷缩着，捂着脸，又抬头看了一眼课桌上一动不动的人，泪水像决了堤。

他的头深深地低垂着，哽咽哭泣着。

大约一分钟后，他彻底安静下来。祖峰看着他，开始轻轻地拍手。

表演结束了。孙之鸿从桌子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过去把郭晓然拽起来，两个人一起鞠了个躬。

自此，掌声开始热烈起来。郭晓然脸上又挂着泪，又挂着笑，还挂着鼻涕。跟孙之鸿对视的时候，对方翻了个白眼。

“很好，很精彩。”祖峰有点惊喜地说：“我没有想到有人会选这段。一个人完全不动，全部要另一个来发挥，来提示情绪，提示环境。这很难，能代入的这么好，挺不容易的。你们怎么想到演这段的？”

“也没怎么想，孙之鸿说他一看见我就想笑，对不下去，没辙了我让他闭眼别看了。”表演完了，郭晓然开始告状。

“是你自己不好好演的，老是逗乐子！”

“嗯，嗯，不管怎么样，这段演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祖峰站起来：“郭晓然同学平常就笑嘻嘻的，一个乐乐呵呵没心没肺的人，去演哭戏，你们没见过他哭，所以情绪上很快就会受到震撼，他还会哭？他还有伤心事？——这样的情绪跟我们看陈捍东在哭泣是类似的，陈捍东连老人家去世都麻木了，可看到蓝宇的尸体，他还是崩溃大哭。这种情绪转嫁很成功。还有孙之鸿，如果没有他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定力，这样的表演很容易演砸，让观众出戏。谢谢他们开了个好头，嗯，我们来下一组……”

 

也不是每一组都能这么成功，亦有那演不下去的，演到一半叫停的。跟老师争辩说我们私下能演，就是今天人太多了，没发挥好的。

祖峰宽慰着学生们，一次作业，不用太介怀，不论好不好，做演员的，一定要厚脸皮，包括演的不好，也不能胆怯于演戏的能力。

 

***

当胡歌在讲台上站着，对袁弘说出那句“真想抱抱你”的时候，王凯有些意外地把眼睛瞪大了。

他看着袁弘不说话，只是用了某种下定决心的眼神看着胡歌，然后，轻轻靠进胡歌怀里。

胡歌把他抱在怀里，松手的时候，王凯分明看到了某种恋恋不舍。

袁弘有些苦涩地开口：你胖了。

胡歌低头看着他，看得出他咬紧了牙关，当他突然把袁弘拉进怀里抱紧时。王凯啊了一声。叫陈坤不由得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胡歌说：“我那个时候，怎么会放你走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后悔，听起来好真实。袁弘死死地抱住胡歌，眼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流出了一行眼泪。

他和袁弘也收获了掌声，胡歌没想到，小红花今天居然发挥这么好。

他们两个一起鞠躬。胡歌一抬头，直直撞上一双瞳孔。

王凯只是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却让胡歌觉得芒刺在背。

 

***

“陈坤啊，这回可算该告诉我你们演哪段了吧？”祖峰笑着问：“就剩你们了。”

“你等等。”陈坤看着王凯，突然一笑：“我们演电梯间那段。”

“诶？嗯？”王凯有些懵：“不是这段吧？”

“怎么了？这段不是也排过？”

“可是昨天说好的……”

“昨天是昨天，”陈坤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欠揍：“我改主意了，就这段！你不能演吗？”

王凯攥紧了拳头，连祖峰都有点看不下去，时刻准备着打圆场。

王凯倒是突然平静下来：“这段就这段！”

他深呼吸了几下，往教室外走，关上了门。

 

***

陈坤笑了起来，拿起祖峰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再招呼祖峰：“出来坐呀，坐！”

祖峰无奈地一笑，只得配合他，走到陈坤身边，被他拉着坐到腿上。

陈坤故意将水撒到了祖峰的裤子上：“诶哟……对不起！”

祖峰急忙站起来：“没事没事，我自己擦。”

他背过身去，接过一个学生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裤子上的水渍。

陈坤站起来，在教室来回走，视线一直在祖峰身上上下游移，笑得邪气：“干脆把衣服脱了算了，我听说模特儿在后台都是光着身体走来走去的……”

（敲门声响起，陈坤打开门，看到的是王凯兴高采烈的脸，陈坤不动声色地挡在门口）

王凯问：“有客人在啊？在外边都听见你说话了……两个星期不见，真想你！”

陈坤有点不耐烦：“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王凯很迷茫地问：“不是……约好了吗？这个礼拜六下午交完功课见面的。”

陈坤的语气烦躁：“那你也应该先来个电话吧，你真把这儿当家了？”

祖峰探出身体来，裹着一圈外套，有点儿情色慵懒的语气：“这样子可以了吗？ ”

王凯说：“我不知道你正忙着呢，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跑。

祖峰搭了一句：“什么事？ ”

陈坤说：“没事！你先等我会儿。 ”

（陈坤追出教室，教室外的楼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陈坤喊：“蓝宇！蓝宇！ ”

（这次推门进来的是王凯，他按着墙壁上并不存在的按钮，仰起头来。） 

陈坤出现在教室门口，扒住门框说：“蓝宇，你先听我说句话。 ”

王凯后退一步：“请讲。 ”

陈坤说：“是我不对，忘了今天约好了你。 ”

王凯的眼睛没有看他：“真是的……还是头一次打的过来的呢！ ”

陈坤说：“这个……害你白跑一趟了。 ”

王凯抬头看着天花板：“说完了吧？你还不快回去！人都快浪出火来了吧！ ”

他急促地按着墙。

陈坤上前一步，阻止电梯关上门：“我又不是没跟你讲过，玩这个没有那么认真的！ ”

王凯低头：“你玩什么认真？ ”

陈坤又摆出有些无所谓的脸：“我还是那句话：想在一起就高高兴兴的，要不然就算了。 ”

王凯深吸一口气：“清楚。 ” 

陈坤说：你清楚？你清楚个屁！你不给我玩你给谁玩？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以为刘征还能再给你找一个像我出手那么阔绰的客人？你甭他妈天真了！ 

王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些钱？那倒容易，明天我就让刘哥去银行把钱还给你，可以了吧？！”

（他语气急促，再也不想看陈坤一眼，也不顾他的手还扒着门框，就用力把门一关，幸好陈坤眼疾手快把手一收，被关在门外） 

陈坤在门外喊：蓝宇，你跑哇你！你别以为不拿我的钱我就不是玩儿你！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王凯抱着书包，靠在墙上，眼睛里蓄着泪，听到陈坤在门外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口又一口地吞着空气，又竭力忍着不哭。把目光投向观众，视线停在胡歌身上。又很快移走，眼睛一眨，泪珠就滚了下来。

 

***

陈坤从外面走进来，按着他的脑袋一起给正在鼓掌的同学们鞠了个躬。

直起身来探头一看，忍俊不禁：“哟，还哭呢？”

“你不要跟我说话！”王凯挣开陈坤，眨巴着眼睛乱看：“我这会儿特别讨厌你！”

“又不喜欢我了？”陈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不喜欢了！谁我也不喜欢了！”王凯小声嘟囔，果然离陈坤远远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抱着书包。

直到祖峰走过来，双手一摊跟他说，没有办法，为了我和陈坤的面子，给你个全班第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