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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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表演，你们会经常切磋吗？自己在家演起来那种？”

“在片场……会聊，但是在家里，呃，其实很少？”胡歌看着王凯回忆：“很少诶，在片场啊挺多的，但是回去之后……”

“很少哈？”陈鲁豫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们经常会演起来的。”

“那听起来是蛮好玩的。但如果刚从剧组回来啊，肯定是要回归一个正常的生活状态，不是演员，脱开这个身份……说实话有时候连电视都不会看。”

“啊？还会这样吗？”

“有意无意的吧……因为如果一直站在演员的立场上，有时候就根本搞不懂观众想要什么了。”王凯说。

“我已经搞不懂了。”胡歌望天，飞快地来了一句：“我经常会想不通，观众喜欢的胡歌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说喜欢随便什么样的胡歌都行，只要我长这个样子，叫这个名字就行了。”

“…………”

“是不是感觉突然来了一段绕口令？”王凯同情地看着鲁豫。

“呃……”鲁豫问：“他经常会思考这些吗。”

“是啊，是的，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跟他探讨一下人生。”

“哦，就两个人交流一下感悟是吗？”

“那倒不是，他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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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交流，胡歌自认倒霉，他跟王凯的交流，一直都是落于实质的。

各种意义上。

他可以跟很多人去探讨生活的意义，但却不能是王凯。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数时候竟然只是喂猫，吃饭，讲段子，睡觉。胡歌往家里抱来第一只猫的时候，王凯不让养，今天说要送走，明天说要送走，后天猫咪就跳到他大腿上睡觉去了。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只猫，王凯一边嘟囔着这可怎么养，一边尝试把所有的猫猫聚成堆儿拍个合影。终于，当他拿勺子敲着食盒的时候，身后喵嗷喵嗷地跟了一串儿小尾巴——这样的画面总会让胡歌耽溺其中，不思进取地放弃思考。

如果见不着面，那聊天的内容只会更加单调，今天吃了什么，明天打算干嘛，偶尔会突兀地来张自拍。王凯谈不上是个有情趣的人，不会把日子过成花儿，但他是可爱的。可爱让一个人鲜活，即使在最最平淡的日子里，做着最平凡的事儿，也不会让他的可爱枯竭。

他没有办法跟王凯探讨一些形而上的东西，但这不妨碍他晚上抱着王凯睡得很香。原因他想了很久很久，甚至推测过十分悲观的结论，他们也许并不是那么合适，也许只是生理本能。只是标记后Alpha对于Omega天然的占有欲。不然怎么连交心都做不到呢。

但日子一直在走啊，走啊，走到08年，他收到了一个来自西藏的包裹。

寄来的是个琥珀，琥珀里有两只小虫。陈坤在随信上说，人就像这小虫。

陈坤在那个时候是想跟他说什么来着？似乎他们都是供人观赏的可怜虫——而胡歌看着那个吊坠，钟摆似的来回摇晃着，突然就明白了，他跟王凯早就被生活裹挟在了一起，成了琥珀。

***

说起为什么会认识陈坤，还是因为祖峰老师。

有天他讲完了课，跟几个学生一起出教学楼的时候，看到路边站着个男人，抽着烟，穿着风衣看起来有些单薄也有些冷。背影瘦削，转过身来，看到祖峰，扬了扬夹着烟的手。

王凯率先叫了一声：“哇塞好帅！”

郭晓然白眼一翻：“凯哥您这大近视，您能看清五官么就好帅……”

“不能！但我觉得很帅！”

胡歌一扫，是挺帅的，陈坤么这不是。当红的小生。祖峰老师的……同学。

陈坤的眉目很深邃，当时看起来气色也不甚好，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看着祖峰被几个学生围着，居然用一种十分厌怏的语气说，你倒是找了个清闲的差事。

语气不善，甚至是有些挑衅的。祖峰倒是和颜悦色地问，最近不忙了？

这话递出去，陈坤却没有收回来，他扫了一眼祖峰这几个学生。就转身招呼祖峰，走吧，去喝酒去。祖峰说，我可不喝，陈坤看他一眼，他只好改口，那陪你少喝一点。

陈坤搭着祖峰的肩膀，再次回头扫了一眼。目光看似线式的，其实是点式。在几个人身上停留的时长有着非常细微的区别，自胡歌起始，拿视线把众人碾了一圈，最后再次从胡歌身上收回目光。

他跟祖峰讲了些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发苦。

直到大二结束的时候，祖峰开最后一次班会。讲学生们到了大三，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了，需要更多的实践。不过有时间，将来的路怎么走，也的确该想想。说到现在的行业形势，对新人来说，可能到了一个标签阶段。譬如前一阵我同学来，三三两两见过几个学生，都能给你们对号贴好标签。以前演员少，今后可不是。贴上标签能把你们迅速推向市场，但我希望大家趁着在学校，清闲。仔细去想想，权衡好利害关系，你们如果在学校里多想想，将来可能会少些搁浅。

除却讲课，祖峰鲜少这样大段地发言。王凯歪着脑袋听得懵懵懂懂，郭晓然惦记着暑假跟家里人出国旅游，早就神游太虚。胡歌跟袁弘对视一眼，袁弘朝他摇摇头，他报以耸肩。

直到胡歌后来出道几年，人越活越没滋味，才想到陈坤彼时，是当红小生。金燕西一身西装风流倜傥，叫少女们浮想联翩，亦有人翻着白眼嗤之以鼻，那样的小白脸儿，有什么好看的！

“躲来躲去，结果毕业之后，我们一个都没逃了。”胡歌揉捻着衣角，指着自己，指着王凯，指着中戏夜雾升起的校园。

***

陈坤那段时间，倒是一直扎在北京。隔三差五来找祖峰。

胡歌没事儿就游荡在校园里，捧着相机也见过陈坤几次。有那么一次，他看见两个人并排走，寒冬萧索，树木凋零。人都躲在温暖的水泥盒子里。校园的迎宾道，只他们两个走，偶尔过来个自行车，跟两人或其一打个招呼。胡歌有那么一瞬间就想像这样，留在学校。他举起相机来拍了一张两个人半近不远的背影。

没料到陈坤猛地转身，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一把拽走他的相机，说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是哪儿，是中戏！是校园！能让我清静清静吗！——哐哐摔了他的相机。

“对不起………………咳咳……我…………”胡歌摘下口罩，嘶声轻声说：“最近感冒…………”

他想，我要是王凯就好了，干干脆脆一场烧，烧完倒是好了。他这感冒，来源他不想深究。去向也不甚明了，天天就是咳嗽，咳嗽，嗓子干哑，给家里打电话，无论如何瞒不过。他姆妈说，这时候要是有个雪梨银耳汤给你润润喉咙就好了。

陈坤看着地上被砸坏的相机，讪讪地给他道了个歉。

到了周末，有人送来一个包裹，在宿舍楼下跟叫阵似的叫嚷了一番。王凯一个人睡懒觉，被吵得捂着耳朵直骂娘，最后没招，咚咚咚跑下去拿，还因为身份证跟本人对不上，跟人怼了几句。晚上胡歌回来，王凯给他一指，你有一包裹。快拆开看看，又是贵重又是易碎又是轻拿轻放的，我特么跟捧个炸弹似的溜着墙边儿上来的……

拆开一看，是胡歌垂涎已久的新款相机，因为太贵，胡歌想而不能了很久。

王凯坐在床上，两条腿垂下来晃荡着。

“谁送的呀这是……看着不便宜啊！”

“陈坤……他前两天摔了我的相机。”

“摔你相机？为啥？？？”

为啥？因为那个时候看到名人就不知不觉尾随了起来？因为校园人少画面太好？因为天气太冷戴了帽子和口罩？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胡歌一路追责，最后敲定，直面万恶之源：“因为你把感冒传染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