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凯】少年游#09

#09

***

“过年的时候,是我跟袁弘一起回家的。”王凯说:“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网上订票系统,要不就是自己去排队,要不就是找黄牛。得加一百多块钱呢——当时是学生嘛,总是想攒点钱出来,爸妈就算心疼给了机票钱,也都是偷偷买火车票回的。”

“省钱干嘛呢?”鲁豫不很理解:“想做什么也可以跟家里人说啊。”

“嗯……还是不好意思主动要钱吧。”王凯皱皱鼻子,似乎想不起来了:“谁知道干嘛了,吃吃喝喝了吧,周末约个饭局啊,打个牌啊,偷偷出去玩啊……反正那个时候时间很多的嘛,两个小时飞回去。还不如路上看看风景,当时就是这么个想法——胡歌,你多久没坐过火车了。”

“好久啊……”胡歌也很感叹:“毕了业之后,真是没什么坐火车的印象了。诶,你还记得吗,咱们刚上大学那会儿,青藏铁路开始修了,到咱毕业的时候,不是快修好了吗——毕业的时候,大家还说,等回头开通运营了,要一起坐着火车去拉萨~包一个车厢,全班一起去玩……”

“去了?”鲁豫眼睛亮亮的。

“那当然——是没有啊。”胡歌苦笑:“哪有时间啊。”

“天各一方了。”王凯耸耸肩:“就像歌里唱的一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胡歌跟着轻轻唱了出来。

“诶哟,你可别唱了。”摄影大哥突然插了一句:“我都毕业快二十年了,不能听这歌儿。”

 

***

“我好喜欢看夜间的车站啊!”王凯很兴奋地指着窗外,趴在卧铺车厢的中铺上,压着一个枕头:“看,橘色的!感觉很温馨。”

对面中铺的袁弘在跟站台上的胡歌挥手:“回吧,回吧。”

紧接着看了一眼王凯指着的照明灯:“是挺好看的,胡歌应该很想拍吧,不过他还没相机。”

“嗯……他兼职就是为了攒钱买个相机?”

“嗯,是啊,攒蛮久了,他想买好点儿的——这回能拿下了吧。”

“不用这么这么要强吧~”王凯把被子踢开,舒舒服服躺了进去:“相机要是很贵,可以先让家里垫点嘛~实在不行,就当借的,回头慢慢还~~先拿来拍拍照练练手,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个啊……”袁弘躺平,这样站在外头的胡歌也看不清他的口型,他就那样慢吞吞说:“别跟别人讲啊,胡妈妈身体不好,总生病,他有点悲观,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要用钱,所以不敢乱花钱的……”

王凯眼睛瞪得圆圆的,飞快地瞥了胡歌一眼,那家伙站在外头,打定主意要等列车开动再走——结果就这么,两个人对视了一下。

王凯耳朵还在听袁弘的碎碎念:“他啊……本来考的是导演系,而且还是第二名,成绩很高的,他想当导演来着……后来,你也知道,导演这个,更难出来啊,搞不好很穷困的,他就跟家里人商量啊商量啊,到最后,才狠下决心转了系……我觉得有点可惜,啊啊,我不是说他学表演就不好,我是说他其实很想学导演的……那个……凯哥?你在听吗?”

王凯的目光没能从胡歌的视线中移开,移不开,胡歌盯着他。他想的却是全然无关的事,在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那句轻描淡写的喜欢摄影,参加社团时,毫不迟疑地走到了多媒体的摊位前,跟着编导专业的学生一起蹭课听,老是去图书馆抱回来一些导演艺术,视听语言之类的书——

他想哭。

 

***

车动了,一点一点地往外爬。胡歌跟着走了几步,朝他们摆了摆手,算是彻底送走了两个小伙伴。

再有一个多小时,自己也该动身离开北京了。

夜很深了,他犯着困,烦躁地摸到了烟盒——这盒还是王凯塞给他的,他没有烟瘾,只是想要提神——刚才本来就要抽,王凯却突然隔着窗户看着他,还用一种……怎么讲,十分哀伤的眼神。不是同情,而是哀伤。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那双闪烁着橘色光芒的瞳孔给吸引了,既说不出话来,又移不开目光,王凯濡湿的眼神让他很难想到词汇去形容——泛着水泽,像水里的玻璃球,清澈漂亮。

很想拍下来,很想。

是该买个相机了。胡歌甩甩头,离开了站台。

 

***

道路边,两盏夜灯间挂了个横幅,橘色的灯光照着,看得蛮清楚,似乎是为了什么活动准备的,很常见的标语:挥洒汗水,青春无悔。

鲁豫看到了:“如果说青春无悔的话,你们的青春是无悔的吗?”

王凯答得很爽快:“不悔,虽然我有段时间过得蛮糟心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悔的。”

他说完,倒是神色复杂地看了胡歌一眼:“你——”

“有啊,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来挺后悔的。”

“方便讲嘛?”

“怎么不方便,就是啊——相机买晚了。” 

王凯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有些怔忡地望着胡歌:“诶,不是你转……”

“打什么岔啊你——”

相机买晚了这事儿,真的挺悔的。

那天晚上王凯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以至于直到很多年后,直到现在,胡歌在夜晚看到橘色的灯光,都会被点亮回忆,王凯曾用一双眼,堪堪看到他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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