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第三十六章

【喜欢】

轩辕剑播出赶上奥运会，却依然比他最近接拍的几部戏收视率都要好。

胡歌感到很讽刺。

他问王凯，你为什么演戏啊？

王凯说：我喜欢。

 

喜欢，喜欢就够了吗。

喜欢是个什么分量。

 

问王凯的答案，王凯似乎永远都是，喜欢。

你为什么吃啊，我喜欢吃。

你为什么救我啊，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学表演啊，我喜欢表演。

为什么事情到了你那儿，就足够简单呢。

 

我也喜欢演戏。我也喜欢你。

可。

 

最近他状态很不好，王凯去中戏念书，跟晓然还是同学，暑假一到他们就捆在一起出门浪，从海南到哈尔滨，从青岛到喀什，从乌鲁木齐到拉萨。把中国的版图跟切馅饼似的来回划拉。

导致胡歌经常联系不上他。

于是他就绞尽脑汁想别的招儿来互动。

 

正好去年腾讯公司推出了一个新功能，现在挺完善的，名字叫微信。

胡歌装完了之后用一用，觉得挺好挺方便，想聊天随时聊起来。

关键是，还能语音啊。

一语音就更加感受到，王凯的声音，近来越发低沉迷人，让他觉得耳朵里钻进了一把吉他，撩拨着心弦挑逗着鼓膜。

那实在是一种享受，他忍不住没话找话，让王凯说得更多。

 

2012年啊，他已经30岁了。

在王凯生日那天——这还是胡歌对照万年历好不容易算出来的，阳历8.18日。挺吉利的日子呢。

胡歌在家里跟他一起开着空调吃火锅。

王凯很开心，眉飞色舞告诉他，他的授课老师推荐他寒假的时候去拍一部年代戏，当然不会是主角，只是男配，之所以找学生，一方面是看中他们脸上的青涩感，很符合知青的精神面貌。还有就是条件很艰苦，很多人吃不消，在大东北，得身体素质好的来，不然没拍好再给撂倒了，得不偿失。

“那你要去吗？”胡歌有点担忧地问。

你那年特么不是在东北都快冻傻了吗。

去啊！怎么不去！王凯兴奋得很，东北的冰河都忍过来了，去拍拍戏能艰苦到哪里去啊！是吧是吧。

 

“是是是，你去东北，正好可以找你哥玩。”胡歌咬着筷子，从他碗里捞走了一片羊肉。

“我哥……”王凯神色一黯。

“怎么了？”很久没跟胡军联系，胡歌正想问问：“他们怎么样啦最近？”

“他回黑龙江了。”

“回哪儿？”胡歌不知道他说的是省还是河。

“河，嗯……”王凯敲敲桌子：“他们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胡歌有些震惊：“分，分手啦？”

就他俩那个样子，也能分手？！

“是啊，分手啦。”

王凯看了胡歌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吃了一个鱼丸之后，吐着热气：“我哥快结婚了吧……嗯，胡大哥快要结婚了吧……他近况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有他电话吗？你要问问嘛？”

“我不想问，”胡歌其实拒绝在这样一个很好的日子——王凯的生日，听到这样的消息。王凯为什么不在意呢？对人鱼来说分手不重要吗。

“诶，你说，那我们是不是世界上仅存的一对人类人鱼恋人啊？”胡歌突然想知道。

王凯愣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是。”

 

小孩儿的脸似乎长开了些，让胡歌一直都有点烦躁的刘海，也在他老师的建议之下给削短了，露出了十分漂亮的额头。饱满得像一轮圆月。

不过这下子，眼睛也显得更大了，怪好看的一张脸上，挂着两颗大眼睛，跟小灯泡似的，通着电，还闪着光，走到哪儿扫到哪儿。去轩辕剑的剧组探班的时候，还被李导拉住问了一句你是来试镜的吗。害得王凯很心酸地哭诉你不认得我了吗当年给您分过一包薯片的。

 

吃完了火锅，胡歌给他切了半个西瓜。

“凯凯啊，祝你368岁生日快乐！”按着年龄准确的说是凯祖宗，但我实在叫不出口。

“……”王凯放下勺子：“按身份证上的生日过呗……”

身份证上的生日，实在是有些尴尬，当初借了袁弘他老家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去登记的，几番折腾中，袁弘看着王小凯那张有些稚气的小脸，随便给他编了个90后出来。

以前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王凯作为一条老鱼，顶着张90后的脸混杂在祖国的花朵里招摇撞骗，没人觉得违和。

 

可是最近，胡歌偷偷跑去看中戏的学生们排演的一场话剧时，对比之下才真切感受到，王凯气质上发生的静默无声的转变。

他很明显地更加沉稳。

那沉稳并不只是来源于老师对他演艺技巧上的启蒙，还来源于他的故乡。

源于他在洋流中潜行过的无数日夜，和大海深处无声无光的静谧。

 

有些东西是只有时间和孤独才能给予的，因为忍不得黑夜，见不得天光。

 

“那祝你22岁生日快乐？”胡歌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那么一句。

“以后都按这个过吧！”王凯很满足地喂了胡歌一口西瓜。

这是王凯今天自己出门挑的瓜，那瓜瓤沙沙的，很甜。

 

“我喜欢演戏，可我总感觉自己，演不好戏。”他们吃了饭，坐一起看奥运的回放，十米跳台上，英国的戴利正在做着准备，胡歌懒洋洋地躺在王凯腿上，指着电视跟他讲：“跳水的都是水花越小越好，我倒是想要水花越大越好。”

 

对于真正的娱乐圈法则，王凯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胡歌就是他努力的目标，像胡歌一样有演不完的戏，靠自己的力量把房贷还起来，就是他的目标——自己夸下海口要还房贷的话犹在耳旁，结果手里的钱还是他哥留给他的。

“大海没有ATM，”刘烨当时说：“哥的钱你都拿去花吧，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他不敢问他哥，也不敢问胡歌，你们到底都怎么了。

“好后悔演了轩辕剑，现在我态度一模糊，恐怕更没有好剧本找来了。”

“会有的。”王凯很笃定。

“你懂什么啊，娱乐圈……”

“如果你这样坚持的话，别人就会知道，你想演什么，不想演什么，然后别人就会告诉更多的人——在大海里，他们就是那样交流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炖鸡汤啦王凯？”

“什么鸡汤？”王凯抗议：“明明是鱼汤~！”

夜很深了，胡歌拉着王凯的手往楼上走，他假模假式地停在水池前，指指泳池，又指指卧室。

“你想睡这儿，还想睡那儿？”

王凯背靠着水池，拉着胡歌的领子说，我想睡你。

“诶哟，”胡歌没想到王凯这么直接，吓得叫了出来：“你没事儿吧？喝多啦？”

过个生日还要给我发礼物啊？

“嗯……”王凯思考了一会儿，再很认真地同他讲：“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