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姜

第三十一章

【春江】

都为人导师了，霍先生当然欣然前往。

下了飞机他就被胡歌介绍过的，一个很凶悍的男人迫切地拽进了越野车，而后迫切地开去了松花江畔。

胡军问：“他怎么不来。”

“拍戏呢。”

霍先生给出的这个答案，当然不能让胡军满意，于是胡军就适当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呵呵。”

霍先生预感自己的东北之行可能不会如意了。

虽然感觉不会如意，但是当他们来到江畔，胡先生指着江面对他说，这就是他们跳江的地方时。霍先生还是懵逼了。

“……跳……江……”霍建华有点精神恍惚。

四月中旬的江水，早已融冰，可气温还是蛮低的。霍先生站着等了好一会，发现江面上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头。

“……”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东北之旅竟然变成了颠覆三观之旅。

还颠覆地那么深那么认真。

“人鱼？”霍先生捏了捏王小凯那有些暗淡的鳞片——这是蜕皮后粘在身上的。他们裹上毯子回车里换衣服的时候，霍先生就盯着鳞片质疑人生。

“你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支使过来了吧。”胡军幸灾乐祸地看着霍建华。

霍先生并没有什么表态。

只是等着王小凯换好了衣服下了车，他才有点赧然地举着鳞片问到：“这个能送我吗。”

“能，”但王小凯也有点赧然：“我最近吃得不好，所以它不好看，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蜕皮给你拔好看的！”

“拔”这个字眼听起来就好痛，霍建华眉头一皱。

“还是先去吃顿好的吧。”他揽着王凯的肩膀，发现这家伙瘦了一圈儿。骨头硬硬的没什么肉，刺着掌心。

他又抬头打量的一眼，那个叫刘烨的青年，面色很红润，眉飞色舞戳着没好气的胡军先生的肚子。

一个跟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另一个跟刚坐完月子似的。

不禁要问了：“你怎么看上去一脸菜色。”

“我没吃好。”王小凯心理阴影尤重：“太冷了，我一天200米都游不动。”

所以等着王小凯撸了100根瓷实得不得了的烤肉串的时候。

霍先生还是站起来戴上口罩出去给他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

王凯满足地抚着被撑得滚圆的肚子，抻着长腿在桌子下乱踢，胡军终于发话了：“吃饱喝足了，说说怎么办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刘烨揽着他弟，一副这事儿我做主的脸：“诶，跟我一起来东北做生意呗。”

“那就是中途辍学！”胡军点了根烟：“没你说话的份儿，一边儿去！”

刘烨怂兮兮地攒起身子，就你能，那你说怎么办，反正回上海，我不同意！

霍先生很懵：我不是来接人的吗，为什么感觉形势很复杂？

等他终于搞明白这一家子鱼在争论什么，才算晓得胡歌为什么在他动身的时候千恩万谢。

还说只要他把人带回来就是他恩公。

胡歌我那什么你大爷！！！涵养很好的霍先生终于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王凯缓解了辘辘饥肠，才有心情问：“他为什么没来。”

“因为他想做一个好演员。”霍先生觉得，大概安抚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倒不如据实相告：“他现在的剧组，不是……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请假的剧组。”

王凯听了这话没有吭声，倒是刘烨坐不住了：“呸！分明就是没诚意！哼！惹了事不敢来见人了吧！呵呵！小凯你看我跟你说什么……人类没有一个……嗷！”他被胡军拧了一把胳膊，悻悻改口：“没有几个好东西……”

“你现在不理解他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理解他。”霍先生淡然地说。

王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想转型的事，他现在正跟公司闹非暴力不合作。之前的新闻炒作得有些过火，其实他也挺生气的。但这不是一生气就可以一走了之的事。如果可以委婉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谁想撕破脸呢。当然，他没有跟你讲过这些，是出于保护还是疏忽，不得而知。

他的确是有错在先。

“这个圈子……”霍建华有些尴尬的把身体侧了侧：“是不指望别人理解的。”

刘烨替他弟叫冤，“哦，合着做了错事我们还得理解他？！呵呵，你们人类果然没一个好……胡军儿你再踢我一下试试！！！”

“咳，”胡大哥把拍案而起的刘烨拉着往下拽：“冷静，冷静……”

“冷静地下来吗！”刘烨坐下来还要一直抱怨，一个冬天都跟我嘟囔考中戏，做演员，吃盒饭……这是一条正常人鱼该思考的事情吗！我看你早晚都不要尾巴了！

王凯面无表情地说：“哥，你声音太大了，别人会以为我们都是神经病的。”

啊，说到读书。霍先生看了好一会儿家庭伦理剧，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你不是想考中戏吗？那接下来就留在北京吧。”

他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我会跟胡歌讲的，如果你要考中戏，还是去北京补课比较好，正好你们可以冷静一下。”

王小凯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我已经很冷了……

“……呃。”霍先生捂着嘴把视线偏开。实在是不适应这种打直球的少年，说得好像我挡着你回去一样。

“不会吧~~~”刘烨很郁闷：“不是，你，你自己在河里捂了一个冬天，就这结论啊？！”

“就你话多！”胡大哥倒是多少有点看明白了，一个包子塞住刘烨的嘴，说，去北京读书的事儿就交给我吧。嗯，您要是忙就先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没出息！！！”刘烨摔了包子扑过去捏住王小凯的脸来回揉：“没出息啊！！！把我们人鱼的脸都丢光了！！！”

“——胡大哥我哥晚上睡觉喊你的名儿！！！”

王小凯说完就蹿出了饭店，留下一饭店的人风中凌乱。

胡歌并没有去东北，王凯也并没有回上海，倒是霍先生去哈尔滨喝了点小酒吃了点烤肉，又去天池转悠了一圈，溜溜达达回到上海见到胡歌，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悠悠然把一片鱼鳞放到了胡歌手心。

胡歌咬牙切齿地问，鱼呢，鱼给我接哪儿去了！

你这是去接鱼还是去旅游！

说到鱼，霍先生也是很不开心：“你也不早讲，我看见鱼尾都吓懵了。”

可你这平淡的表情一点也不懵啊大哥！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都看穿一切了呢！”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谁能看出那小子原形。——霍先生忍着没有追究这件事，内心决定以后跟胡歌说话都要带上速效救心丸：“你不是操心他学业吗？就让他去北京补课挺好的，就剩不到一年了，反正胡军都说了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操心，好好呆在剧组拍戏吧。嗯……这样办不好吗？”

我怎么觉得我办事挺得力的。

“好是好……”

胡歌有苦难言——那我作业岂不是白抄了吗？！